星落之地的草原比想象中更辽阔。
紫菀花确实开得像星星，蓝紫色的花瓣铺满缓坡，风一吹就掀起浪涛般的花涌。林宇蹲在花丛里，手里捏着个小陶罐，正笨拙地给苏清影编花环。阳光落在他发梢，把原本深色的头发染成了浅金，和周围的花影融在一起。
“笨死了，”苏清影靠在旁边的老榆树上，手里削着根木箭，“花瓣都被你捏蔫了，还不如首接摘一大捧给我。”
“不一样，”林宇固执地把最后一朵紫菀插进花环，举起来比在她头上，“编起来戴着，风一吹才不会掉。” 花环歪歪扭扭，几朵花还挂反了方向，但苏清影还是乖乖低下头，让他把花环套在自己发间。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星落之地的游牧部落。领头的汉子看到他们，隔着老远就挥手大喊：“是守界者大人吗？族长让我们来送新酿的果酒！”
几个牧民翻身下马，腰间的皮囊鼓鼓囊囊，里面晃出琥珀色的液体。“这是用草原上的野山楂酿的，”汉子挠着头笑，“族长说，多亏你们稳住了能量流，今年的果子结得比往年多三成，这酒得先给你们尝。”
林宇接过皮囊，拔开塞子抿了一口，酸中带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带着阳光和草木的气息。“好酒！”他眼睛一亮，推给苏清影，“你试试，比地下城的麦芽酒清爽多了。”
苏清影尝了一口，脸颊很快泛起薄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胜酒力。” 话虽如此，却没放下皮囊，指尖着粗糙的皮革，上面还沾着草原的泥土。
牧民们在旁边支起篝火，架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兔。油脂滴在火里，溅起火星，和远处的花浪、近处的笑语混在一起，热闹得不像刚经历过危机的样子。
“守界者大人，”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递来一束干花，“妈妈说，把这个放在枕头下，能做甜甜的梦。” 干花是金黄色的，散发着晒干后的暖香。
林宇接过干花，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别在衣襟上，引得她咯咯首笑。苏清影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地下城的孩子——他们眼里总有挥之不去的警惕，不像这里的孩子，眼神亮得像草原的星星。
“在想什么？”林宇坐到她身边，把皮囊递过去。
“在想，”苏清影望着天边的晚霞，“原来安稳的日子是这样的。不是没有危险，是知道危险来了，有人会一起扛，回头还能坐在篝火边喝口酒。”
林宇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东西塞进她手里。是用星尘石打磨的小箭簇，透亮得能映出晚霞的颜色，边缘被他磨得圆润，显然费了不少功夫。“给你的箭做个坠子，”他低声说，“比你那破木头箭尾好看。”
苏清影捏着箭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突然倾身过去，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一下，像啄食的小鸟。
林宇僵在原地，脸颊比苏清影喝了酒还红，手里的花环“啪嗒”掉在地上。
牧民们哄堂大笑，汉子拍着大腿喊：“守界者大人脸红啦！” 小姑娘捂着嘴笑，说：“姐姐肯定是喜欢哥哥！”
苏清影也不害羞，只是扬了扬手里的箭簇：“谢礼，懂吗？” 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揉碎了的星光。
夜幕降临时，篝火边跳起了舞。牧民们唱着古老的歌谣，脚步踏在草地上，震得紫菀花轻轻摇晃。林宇被拉着加入圆圈，手脚僵硬地跟着节奏跺脚，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苏清影则被小姑娘们围着，教她们怎么用草叶编小兔子，指尖翻飞间，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草编兔子落在孩子们手心里。
夜深了，牧民们渐渐散去，只留下他们俩和一堆余烬。林宇枕着手臂躺在花丛里，看着满天繁星，嘴里还叼着根草茎。“你说，以后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好不好？”他含糊地说，“盖个小木屋，养几头羊，秋天摘野山楂酿酒。”
苏清影躺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胳膊，闻着他衣襟上的干花香。“好啊，”她轻声说，“但得留条后路，万一哪天又有麻烦，总不能让牧民们再受牵连。”
“嗯，”林宇应着，手指轻轻拨弄她发间的花环，“地下城的传讯螺留着，真有事儿，咱们再回去。”
风穿过花海，带着紫菀花的香气，吹得篝火余烬飘起火星，像散落的萤火虫。远处的帐篷里传来隐约的鼾声，近处的草叶上凝着露水，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苏清影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所谓守护，未必是时刻握紧武器，也可以是这样——在安稳的夜里，能放心地靠着一个人，听风穿过花海，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紫菀花会照样开。
林宇低头，看着她发间歪歪扭扭的花环，还有那枚亮闪闪的星尘石箭簇，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他悄悄把自己衣襟上的干花摘下来，插进她的花环里，金黄色的干花混在蓝紫色的紫菀中，倒也不突兀。
“睡吧，”他低声说，“明天去溪边钓鱼，听说那里的鱼肥得很。”
“嗯。”
夜色渐浓，草原上的风温柔地拂过，带着酒的甜香和花的芬芳，像一首没唱完的歌谣。两个曾并肩对抗黑暗的身影，此刻只是静静依偎在花丛里，像所有普通的年轻人一样，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安稳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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