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子弹撕开皮肉，钻进身体的感觉，又来了。
祁同伟猛地睁开眼睛。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操……”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平整的。
没有伤口，没有血。
只有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警服，布料粗糙，硌得他手心发痒。
但那股子钻心的疼，却真实得要命。
两股完全不同的记忆，正在他脑子里疯狂打架。
一段，是他自己。
作为一名缉毒警，在边境线上和毒贩殊死搏斗，最后身中数枪，倒在血泊里。
他记得战友撕心裂肺的吼叫。
也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那面染了血的五星红旗。
值了。
这是他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而另一段记忆……
属于一个也叫祁同伟的男人。
一个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天之骄子。
却被人一脚踹到这鸟不拉屎的乡镇派出所的倒霉蛋。
那段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在操场上。
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一个叫梁璐的女人下跪求婚。
那不是因为爱。
是赤裸裸的交易。
是为了回到京城，为了他妈的可笑前途，赌上自己全部的尊严。
结果呢？
尊严没了，前途也没了。
梁璐那个女人，把他耍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把他死死按在了这个小镇。
“我靠……”
祁同伟低声骂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
还穿成了《人民的名义》里那个大名鼎鼎的祁同伟？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环顾西周。
破旧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的瓦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和劣质煤炭混合的怪味。
几个老大爷蹲在墙根下，抽着旱烟，眼神浑浊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一切都透着一股九十年代末的落后感。
再低头看看自己。
一身不合身的警服，脚上一双快要磨平鞋底的皮鞋。
得。
这下实锤了。
老子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究极倒霉蛋。
上一世为国捐躯，壮烈牺牲。
这一世……开局就被发配边疆，还摊上梁璐那么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这剧本，狗看了都摇头。
祁同伟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原主的记忆里，充满了不甘和憋屈。
他爱的人是陈阳，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孩。
就因为梁璐她爹的权势，他不仅失去了去京城的机会，也失去了陈阳。
他去找过陈阳的父亲，那个被人称作“老石头”的陈岩石。
结果呢？
陈岩石劝他认命。
去他妈的认命！
祁同伟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火，一部分来自原主的执念，更多的是来自他自己。
他，一个在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缉毒警，字典里就没“认命”这两个字！
梁璐？
等着。
陈岩石？
等着。
还有那个什么赵立冬，沙瑞金……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原主祁同伟选择跪下去，换一条活路。
我不会。
我的人生，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发狠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眼下的状况。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现在正在街上巡逻。
真是讽刺。
一个曾经的警界精英，如今的工作就是每天在这几条破街上溜达。
处理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什么东家长西家短，什么谁家丢了鸡谁家丢了鸭。
这他妈是警察该干的事？
祁同伟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扫过街道。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就当是换个活法了。
反正，总比躺在冰冷的墓地里强。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街对面。
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男人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削，走起路来含胸驼背。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就是不看正前方。
职业病犯了。
祁同伟的神经瞬间绷紧。
这家伙，有问题。
他当了十年警察，抓过的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种人的神态，他一眼就能看穿。
那是一种做贼心虚，又带着贪婪和侥幸的复杂眼神。
果然。
那个深色外套的男人，目标锁定在了一个走在他前面的年轻女人身上。
女人背着一个双肩包，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诺基亚手机。
看那聚精会神的样子，估计是在玩贪吃蛇。
这姐们儿心也太大了。
祁同伟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了。
他没有立刻冲过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到，那个男人己经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女人。
距离非常近。
近到几乎要撞上对方。
男人的双手，原本插在外套口袋里，此刻正慢慢地抽出来。
动作很轻，很慢。
生怕惊动了眼前的猎物。
祁同善于观察细节的眼睛，清楚地看到。
男人的指尖己经碰到了女人背包侧面的拉链。
那是一个小口袋。
看那鼓鼓囊囊的形状，里面很可能放着钱包。
小偷。
祁同伟的眼神冷了下来。
真行啊。
老子第一天“上任”，就碰上这种事。
他没有喊。
也没有莽撞地冲上去。
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我现在是祁同伟。
一个被“发配”到这里的乡镇警察。
人微言轻。
如果处理不好，一件小小的盗窃案，都可能成为别人攻击我的把柄。
梁璐那个女人，肯定巴不得我犯错。
到时候，随便给我扣个“暴力执法”或者“处事不当”的帽子。
我就更别想翻身了。
所以，必须处理得干净利落。
既要抓住人，又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一边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的动作。
一边悄悄调整自己的位置，朝他们身后绕过去。
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这是他在前世追捕毒贩时，练就的潜行技巧。
那个小偷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人的背包上。
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他的手指己经捏住了拉链头。
只要轻轻一拉……
祁同伟的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
他的大脑冷静得可怕。
计划瞬间成型。
第一，人赃并获，这是关键。
第二，动静不能太大，不能引起围观和混乱。
第三，要利用好自己警察的身份，占据主动。
原主的人生，就是因为一步错，步步错。
在每一个选择的关口，都选了那条看起来是捷径，实际上却是绝路的路。
而我，祁同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就从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小偷开始。
当成我新人生打响的第一枪吧。
看着小偷的手指开始发力，准备拉开拉链。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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