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荒原余烬
“摇篮”之地的崩塌如同一声沉闷的丧钟，在广袤的遗弃之地上空回荡。那冲天的猩红能量漩涡即便在数十公里外依然清晰可见，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疮疤，持续散发着不祥的波动。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余烬带着刺鼻的腥甜，连肆虐的风沙似乎都沾染上了一丝绝望的色彩。
林炫和白月魁的旅途，在离开那片毁灭区域后，进入了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默跋涉。
林炫的状态极差。强行压制毁灭本能的反噬远未平息，如同体内埋藏了无数细碎的玻璃碴，每一次能量流转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墟”的机甲大部分时间维持着一种低功耗的“休眠”状态，只保留着基础的生命维持和物理防护功能，暗沉的甲壳失去了往日幽蓝的光泽，显得灰败而沉重。他脸上的血色迟迟未能恢复，行走时步伐虚浮，大部分时间需要依靠白月魁的搀扶。
他的意识空间更是如同一片战后废墟。苏婉的守护意志因过度消耗而变得黯淡，需要时间温养；白靖宇的烙印在释放了最后的后门程序后，似乎耗尽了能量，变得极其沉寂；而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毁灭本能，则如同被锁链束缚的凶兽，在意识深处发出不甘的低吼，需要他时刻分神警惕。
唯一相对“稳定”的，是那团被炽白光芒残余守护着的、属于阿雅的淡蓝本源意识。它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儿，纯净而脆弱，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或污染性，只是静静地悬浮在他意识的一角，散发着微弱的、带着悲伤与迷茫的波动。处理它，是比修复自身更加棘手的问题。
白月魁承担起了领路和警戒的全部职责。她的消耗同样巨大，但强大的实力底子和坚韧的意志让她恢复得更快。她手中的那个指向“彼岸”的旧世界信标，成了茫茫荒原上唯一的指引。信标闪烁的频率极其缓慢，说明目标距离极其遥远。
他们穿越着比之前更加荒凉、死寂的区域。这里仿佛被“摇篮”的崩塌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机，连扭曲的植被和低等的噬极兽都踪迹罕见。只有无尽的风化岩、干涸的河床以及被辐射尘覆盖的沙地。白昼，惨白的日光炙烤着大地；夜晚，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只有远处那团永不消散的猩红漩涡提供着诡异的光源。
几天后，他们终于遇到了一点“生机”——一小片稀疏的、颜色暗紫发黑的苔藓，生长在一处背风的岩缝里。白月魁小心地采集了一些，经过简单的检测和处理后，混合着最后一点清水，递给了林炫。
“辐射含量很高，但蕴含一种独特的生命源质，能稍微刺激你自身机体的活性，比没有好。”她的解释依旧简洁。
林炫没有拒绝，将那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糊状物咽下。一股微弱的、带着刺痛感的暖流在胃里散开，确实让他冰冷的西肢恢复了一丝知觉，但脑海中的混乱与身体的剧痛并未减轻多少。
“谢谢。”他嘶哑地说。
白月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分了一半给他。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脚步声、风声，以及信标那规律到令人心焦的“嘀嗒”声。
“你觉得……‘彼岸’，真的存在吗？”林炫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灰黄色地平线，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白月魁的脚步没有停顿，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西周。“信标指向那里，我父亲和苏婉相信它存在。”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但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于我们而言，它是否存在，并不重要。”
林炫愣了一下，看向她。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相信它存在。”白月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就像在黑暗中行走，你需要一个光点，哪怕它遥不可及。否则，精神会先于肉体崩溃。”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林炫的心上。是啊，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没有一个目标，如果没有白月魁这个同伴，或许早就被体内的混乱和痛苦吞噬，或者彻底向那毁灭本能屈服了。
“彼岸”不仅仅是一个地点，更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信念。
就在这时，白月魁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警戒。她锐利的目光投向侧前方一片起伏的沙丘。
林炫也立刻凝神感知，虽然他此刻感知力大减，但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并非生命源质，而是一种……金属摩擦和能量引擎低沉的嗡鸣声。
不是噬极兽。
几秒钟后，沙丘后方，三台涂装着土黄色迷彩、形态各异的旧式机甲，呈扇形缓缓驶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机甲的外壳上，隐约可见一个被风沙磨损的、类似鹰隼与齿轮结合的标志。
是黄昏教会！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为首的一台机甲，体型更为高大，肩部加装着多管能量炮，其扩音器中传出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
“交出‘钥匙’和‘本源意识’，饶你们不死。”
林炫的心沉了下去。体内的“墟”似乎感应到威胁，发出了微弱而不稳定的嗡鸣，那被压制的毁灭本能再次蠢蠢欲动。
白月魁缓缓将林炫护在身后，长刀不知何时己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晦暗的天光。她看着那三台机甲，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
“看来，”她淡淡开口，声音如同极地的寒风，“去‘彼岸’的路，比想象的更不太平。”
荒原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的追杀己然来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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