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静滞之庭持续了二十年的完美死寂。
这声音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系统。它粗暴、原始,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入侵性,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这片恒温恒湿的无菌空气中。
穹顶光幕那永恒柔和的晨曦,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规则的闪烁,忽明忽暗,仿佛一颗濒死恒星最后的喘息。墙壁内那些维持着生命与秩序的精密系统发出了紊乱的蜂鸣,像是被激怒的蜂群。整个黄金囚笼,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第一次显露出了它脆弱的本质。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能量护盾,在浮空大陆的边缘瞬间升起,如同一只倒扣的琉璃碗,将整座庭院笼罩其中。能量激荡间,连蔷薇园里那些被数据定义了完美的蔷薇花瓣,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应存在的颤抖。
裂痕。
凌夜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的心跳依旧维持在每分钟六十下,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被永远地改变了。一道裂痕,己经出现在了她那完美无瑕的囚笼之上。
透过闪烁的光幕和流淌着金色能量的护盾,她看到了一艘不速之客。
那是一艘帝国制式的“裁决者”级突击舰,舰体呈流畅的掠食者形态,通体漆黑,仿佛是用一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它的装甲表面能吸收掉绝大部分光线,只有舰首侧翼那个用熔金镌刻的、属于帝国皇室奥古斯都家族的展翅雄鹰徽记,在护盾的能量光芒下折射出冰冷而傲慢的光。
它无视了静滞之庭发出的所有警告,强行撕裂了外层防御法阵,蛮横地停靠在了浮空大陆唯一的外部对接平台上。
那姿态,不是访问,是占领。
房间的门无声地滑开。
傅夜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己经换下了一身家居服,穿着那身代表着监察院最高执行官身份的墨色制服,银色的丝线勾勒出冰冷的纹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正酝酿着足以冻结星辰的风暴。
他没有看凌夜,目光径首穿透了房间的墙壁,落在了那艘突击舰上。
“看来,帝都有些长记性的虫子,需要重新学学规矩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比窗外刺耳的警报更加冰冷。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从门口消失了。
凌夜的视线,则转向了房间内的监控光幕。屏幕上,清晰地呈现出蔷薇园的景象。傅夜弦的身影己经无声地出现在了那株“冰雪女神”之前,他背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一名访客穿过了被强行打开的通道,踏入了这座属于傅夜弦的、绝对私人的领域。
那是一名身着金白相间繁复礼服的帝国使者,他的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视线越过眼前那些美得不似凡物的蔷薇,也越过了站在那里的傅夜弦,仿佛这片令无数人艳羡的空中花园,不过是他脚下一片平平无奇的尘土。
他径首走到傅夜弦面前三米处站定,这是一个既能表示尊重又充满了距离感的社交距离。
“傅夜弦执行官,”使者开口,声音平板而公式化,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奉皇帝凯兰陛下谕令,前来传旨。”
他的姿态充满了属于皇权的傲慢。他不是在对傅夜弦说话,他是在对一个名为“阿斯莫德家族”的符号,宣读一段既定的程序。
傅夜弦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而滞重。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指关节己经握得发白。他引以为傲的、为凌夜打造的绝对纯净的世界,正被一个卑贱的传声筒用沾满帝都尘埃的靴子肆意践踏。
那股压抑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使者对此仿佛毫无察觉,又或者说,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缓缓地从空间钮中取出一卷由暗金色金属箔片制成的卷轴。
金箔谕令。
皇帝的亲笔敕令,其本身就是一件蕴含着精神力烙印的序列武器,代表着不可违逆的意志。
使者展开谕令,那暗金色的箔片上,一个个文字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微弱却威严的光芒。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咏叹调般的、清晰而洪亮的声音,当众宣读:
“奉天承运,帝国皇帝凯兰·奥古斯都诏曰:帝国以血脉为基,以序列为纲,砥砺万年,方有今日之盛。为彰显帝国武勋,激励后辈,特于神座之城-天枢,举办五年一度之‘序列之争’。凡帝国序列五以上之世家,皆需派遣嫡系子弟参与,以证荣耀。”
读到这里,使者顿了顿,他那毫无感情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傅夜弦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作者“明眸聚焦”推荐阅读《疯批家族的掌心雷,专治各种不服》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冰冷的弧度。
“阿斯莫德家族,元帅傅青山之孙女,凌夜,天资独特,秉性纯良。特命其作为阿斯莫德家族本代代表,参加此次序列之争。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静滞之庭死寂的空气里。
整个蔷薇园,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那刺耳的警报声,都仿佛被这道荒谬绝伦的谕令给震慑住了,悄然停歇。
房间内,凌夜平静地注视着监控光幕中那张金箔,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序列之争?
让她一个公开记录中精神图谱为“零”的废人,去参加帝国最高规格、也最残酷的天才角斗场?
这不是荣耀,这是谋杀。
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足以将整个阿斯莫德家族的脸面踩进泥地里的、最恶毒的羞辱。
监控画面中,傅夜弦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血腥味:“皇帝陛下何时开始,关心起我阿斯莫德家族一位……无序列的后辈了?”
他刻意加重了“无序列”三个字,像是在提醒对方这道命令有多么的荒唐。
使者优雅地将金箔谕令卷起,双手捧着,仿佛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倨傲。
“陛下的意志,无需向臣子解释。”他用皇权这把最锋利的刀,轻描淡写地挡回了傅夜弦的质询。“执行官阁下,请接旨吧。”
傅夜弦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那名使者,眼神深处,那片偏执的黑暗正在疯狂地扩散、翻涌。他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力量,仅仅是那如有实质的杀气,就让使者捧着谕令的手,出现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里是静滞之庭,是他的领域。他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个人连同那艘船,一起化为宇宙尘埃,并且不留下任何证据。
然而,他不能。
这是阳谋。皇帝用最荒谬的理由,将一把刀递到了他的面前,逼他亲手捅向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他若抗旨,整个阿斯莫德家族就将背上叛逆的罪名。
许久的沉默之后。
傅夜弦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伸出了手。他没有去接那卷金箔,而是用两根手指,极其轻蔑地、仿佛拈起一片垃圾般,将那道象征着皇帝意志的谕令夹了过来。
在手指触碰到金箔的瞬间,整个蔷薇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至少十度。
使者如蒙大赦,立刻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
“执行官阁下,请代我向傅青山元帅问安。”他公式化地说道,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傅夜弦的声音叫住了他。
使者停下脚步,回头。
傅夜弦把玩着那卷冰冷的金箔,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微笑,那笑容俊美得令人心悸,却也冰冷得让人通体发寒。
“也请你代我向皇帝陛下问安,”他轻声说,“并转告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那朵纯白无瑕的“冰雪女神”上。
“……阿斯莫德的蔷薇,有刺。不是谁,都有资格触碰的。”
使者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再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座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庭院。
突击舰引擎发出的轰鸣声很快远去。
能量护盾缓缓消散。
静滞之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傅夜弦手中的那卷暗金色谕令,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帝国舰队引擎的冰冷金属气息,都在证明着,那道裂痕,己经无法弥合。
房间里,凌夜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傅夜弦那即将失控的、如海啸般汹涌的怒火。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簇微弱的火苗,被这道冰冷的谕令点燃了。
序列之争……
天枢城……
对她而言,这封死亡判决书,又何尝不是一张,离开这座黄金囚笼的、唯一的船票?
监控画面中,傅夜弦抬起头,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凌夜所在的房间,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滔天的怒意,有刺骨的冰冷,还有一丝……被触碰了逆鳞的、疯狂的毁灭欲。
他转身,大步向房间走来。
而那卷金箔谕令,在他的手中,正被一点一点地、无声地捏成一团废铁。
使者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庭院中回荡:“此为皇帝敕令,不得违抗。三日后,帝国舰队将亲临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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