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沉，像灌了铅。娄顺站在菜园边，看着那片不断蔓延的黑土，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红冠公鸡的一只翅膀己经被黑土缠住，黑色正顺着羽毛一点点往上爬，原本油亮的红色黯淡成了深褐。它还在挣扎，试图用喙啄开黑土，可每一次啄击，都会让黑土蔓延得更快，只能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啼鸣，听着让人心头发紧。
池塘里的红鲤也不好过。它们一次次跃出水面撞击黑土，鳞片掉了一地，水面漂着一层淡淡的红，可黑土依旧像有生命似的，沿着池塘边缘缓慢侵蚀，原本清澈的池水都染上了一丝浑浊。
“别撞了！”娄顺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冲到黑土前，想把公鸡拉出来，可手指刚碰到黑土，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住，那股熟悉的虚无感再次袭来，仿佛要把他的意识也一并吞噬。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己经沾上了一点黑色，像墨渍一样擦不掉。
“尊上！”月兔的声音从意识外传来，带着哭腔，“外面的黑雾又开始变浓了！玄叶大师的佛光快撑不住了！”
娄顺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黑土在意识里蔓延得越快，外面的虚无之力就越猖獗，再拖下去，别说救公鸡和红鲤，整个三界都可能被虚无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拉公鸡，而是缓缓按向那片黑土。
指尖触碰到黑土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吞噬感，反而传来一阵冰凉的顺滑，像触摸到了某种流动的液体。紧接着，无数画面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比鸿蒙初开更早的混沌时期，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不知过了多久，虚无中诞生了一点微光，微光逐渐膨胀，分化出阴阳，衍生出法则，最终凝聚成一颗珠子——那是“元”器的雏形。
而在珠子形成的同时，虚无并没有消失，它像影子一样附着在珠子上，随着珠子的成长而成长，成了“元”器无法分割的一部分。这就是“虚无”的真相——它不是外来的敌人，而是“元”器诞生时留下的阴影，是与法则共生的“无”。
系统早就知道这一切。
它选择用“凡道温养”，不仅仅是为了让娄顺融合“元”器，更是为了用“日常”的“有”，去压制这与生俱来的“无”。公鸡、红鲤、菜园……这些充满生机的存在，都是系统埋下的“镇物”，用来锁住虚无。
可融合的瞬间，“元”器的力量爆发，震松了镇物的束缚，让虚无趁机钻了空子，缠住了离它最近的公鸡。
“原来如此……”娄顺的意识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系统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虚无是“元”器的阴影，只要他还掌握着“元”器的力量，虚无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像附骨之疽一样，不断侵蚀他珍视的一切。
想要彻底消除虚无，只有一个办法——
放弃“元”器的力量。
把这股能定乾坤的力量还回去，让“元”器重新沉寂，阴影自然也会随之消散。
可那样一来，他就会变回那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柴”农夫。外面虎视眈眈的三界生灵，雾墙外蠢蠢欲动的虚无之力，他都将无力抵抗。
甚至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啼——”
红冠公鸡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啼鸣，被黑土缠住的翅膀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一片干枯的落叶。它艰难地转过头，用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睛望着娄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仿佛在说：别管我。
娄顺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只公鸡时，它还是只瘦骨嶙峋的雏鸡，被系统扔在院子里，见了他就啄。
他想起无数个清晨，它扯着嗓子报晓，吵得他睡不着觉，却又会在他起床后，乖乖地把刚下的鸡蛋叼到他面前。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系统走后，我成了三界传说》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他想起它明明是凤凰神兽，却甘愿在鸡窝里打盹，在菜园里刨土，陪着他度过了近百年的平凡日子。
还有红鲤，还有菜园，还有那座茅草屋……
这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啊。
什么三界安危，什么法则掌控，什么无敌天下……都比不上一个安静的清晨，一碗用自己种的青菜煮的粥，一只会跟他抢食的鸡。
娄顺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己经没有了挣扎，只剩下平静。
他抬起手，不是去触碰黑土，而是轻轻按在自己的眉心。
“元”器的力量像潮水般涌来，在他的意识里奔腾咆哮，仿佛在抗议，在挽留。
娄顺没有理会。他在脑海里清晰地“说”：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但我该回家了。
他开始一点点剥离自己与“元”器的联系，像解开一件穿了太久的衣服。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每剥离一丝，意识就像被撕裂一次，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可他没有停下。
随着联系的剥离，“元”器的光芒在他体内逐渐黯淡，那些掌控法则的本能也一点点消失。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回那个熟悉的“凡人”娄顺。
而意识空间里，那片疯狂蔓延的黑土，也随着“元”器光芒的黯淡，开始缓慢地退缩，缠住公鸡翅膀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红冠公鸡愣住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娄顺发出一声焦急的啼鸣，扑腾着翅膀想冲过来，却被逐渐清晰的壁垒挡住。
红鲤们也跳出水面，对着娄顺的方向不断摆尾，水珠溅在壁垒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哭泣。
娄顺看着它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再见了，小家伙们。
等我。
当最后一丝联系被剥离时，“元”器的核心从他的眉心缓缓飞出，悬浮在意识空间的中央，重新化作那颗金光璀璨的珠子。珠子周围的虚无阴影像潮水般退去，最终缩成一点，附着在珠子上，再也无法蔓延。
意识空间的壁垒开始变得透明，公鸡和红鲤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它们能看到外面的娄顺，娄顺也能看到它们眼中的不舍。
而外面的秘密基地里，笼罩着迷雾森林的黑雾正在快速消散，露出了后面惊慌失措的三界生灵。虚无之力消失了，阳光重新穿透瘴气，洒在森林里，照得树叶上的露珠闪闪发亮。
玄叶睁开眼睛，看着散去的黑雾，又看向秘密基地的方向，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眼底带着一丝了然和敬佩。
青云宗太上长老捡起地上的拂尘，望着那片逐渐清晰的金色光罩，长叹一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道啊……”
七大妖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他们想要的力量就在眼前，却被它的主人亲手放弃了。
娄顺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试着去感知法则，却什么都“看”不到了，手里也没有了那股温暖的力量。
他真的变回凡人了。
可他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抬起头，看向意识空间里的公鸡和红鲤，对着它们笑了笑。
等着我，我这就来接你们回家。
他转身，朝着秘密基地外走去，脚步缓慢，却异常坚定。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个终于卸下所有重担，只想快点回家的农夫。
下一章预告：娄顺走出秘密基地，面对的是失去力量后的未知——三界生灵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有敬畏，有疑惑，也有隐隐的贪婪。玄叶突然走上前，递给了他一枚新的念珠，说这能帮他找到回家的路。可就在娄顺接过念珠的瞬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道熟悉的、属于天道使者的气息再次出现，这一次，来的似乎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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