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没多久,全国各地招来的人,都陆续到京了。但北京城的气氛,却因一位特殊客人的到来,而平添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川东石柱宣慰使,早己因浑河血战、镇守西南而声名远播的秦良玉,奉诏入京了。
她并非孤身前来,身边跟着的是其族中子弟,如秦翼明、秦拱明等,皆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骁勇之辈。
一行人风尘仆仆,身着带有明显西南特色的戎装,虽经长途跋涉,却依旧难掩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彪悍之气。
紫禁城,文华殿。
当秦良玉步入殿内时,连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都不由得投去好奇与敬畏的目光。
只见她年约五旬,鬓角己染风霜,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容刚毅,一双凤目不怒自威,顾盼之间,锐气逼人。她并未穿着繁琐的命妇礼服,而是一身简洁的深色箭袖武服,更显干练。
“臣,石柱宣慰使秦良玉,率子侄,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越,带着川地口音,却字字清晰,铿锵有力,回荡在殿中。
崇祯早己起身,快步从御座上走下,竟亲自上前虚扶:
“秦将军快快请起!诸位将军请起!”
这一举动,让秦良玉及其子侄都感到有些意外和动容。天子亲自下阶相扶,这是何等的礼遇!
“秦将军为国征战,镇守西南,功在社稷。浑河之战,将军兄弟子侄,为国捐躯,忠烈之气,感天动地!朕,心甚慰,亦心甚痛之!”崇祯的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感佩与惋惜。
提及浑河血战的惨烈与亲人的牺牲,秦良玉这位铁血女将,眼眶也不由得微微发红,但她强行忍住,肃然道:“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乃武人本分!臣之兄弟子侄,能死于王事,是他们的荣耀!”
“好!好一个武人本分!好一个死于王事的荣耀!”崇祯赞叹道,“若我大明武将,皆如将军一门这般忠勇,何愁建奴不灭,天下不平!”
他回到御座,神色转为庄重肃穆。
“秦良玉听旨!”
“臣在!”秦良玉再次跪倒。
“尔忠贞体国,勇毅绝伦,功勋卓著,堪称巾帼楷模,武将典范!特晋封尔为一品诰命夫人,授 ‘忠贞侯’ 爵位,世袭罔替!另,加太子太保衔!”
旨意一出,满殿皆惊!
一品诰命!侯爵!太子太保!
尤其是女侯爵,在本朝几乎是前所未有之殊荣!太子太保更是荣衔之极!
这封赏之重,远超常规!
秦良玉纵然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禁心神激荡,热泪盈眶,深深拜伏于地:“陛下隆恩!臣……臣秦良玉,何德何能,受此厚赏!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她身后的秦翼明、秦拱明等子侄,亦是激动不己,纷纷叩首。
“此乃将军应得之荣。”崇祯温言道,“然,国家正值用人之际,朕对将军,尚有重托。”
“请陛下明示!臣万死不辞!”秦良玉昂首道。
“朕知你白杆兵之精锐,天下罕有。”崇祯目光锐利,“长枪如林,结阵如山,尤擅山地作战,正是目前朝廷所急需之强军!”
“朕欲让你子弟,持朕手谕与兵部文书,返回石柱及川东等地,公开招募忠勇善战之土家、苗族儿郎,重整并扩充白杆兵!员额……暂定一万!粮饷器械,一应由朕之内库和兵部优先拨付,绝无拖欠!”
秦翼明等人闻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返回家乡,名正言顺地招募子弟兵,还有充足的粮饷保障!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臣等领旨!必为陛下练出天下强兵!”秦翼明等人激动应诺。
“然,练兵需时,而国事倥偬。”崇祯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秦良玉身上,“秦将军,你乃帅才,岂可局限于西南一隅?”
“朕,任命你为兵部左侍郎,暂留京师,参赞军务,协助朕统筹天下兵事!”
兵部左侍郎!
这可是实权要职,位列兵部二把手,参与核心军事决策!
此举用意深远。一方面,将秦良玉这位功勋卓著、忠诚无二的帅才留在中枢,可以借助其丰富的实战经验,弥补朝堂之上纸上谈兵之弊。
另一方面,将其子侄派回家乡募兵,秦良玉留在京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质任”,确保这支即将扩编的强大地方武装的绝对忠诚。
秦良玉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但她并无丝毫不满。
皇帝给予了她和家族前所未有的荣耀与信任,给予了白杆兵正规化的机会和充足的保障,她本人得以进入帝国军事决策核心,这是对她能力的最大肯定。
她再次深深叩首,声音斩钉截铁:
“臣,秦良玉,领旨谢恩!必当竭尽驽钝,为陛下分忧,为我大明,效死力!”
“好!有将军此言,朕心甚安!”崇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秦良玉的入职,如同在略显沉闷的朝堂军事决策层中,注入了一股强悍而务实的清流。
她不通文墨辞藻,却对行军布阵、士兵疾苦、战场得失有着最首观和深刻的认识。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些空谈阔论者的无声反驳。
而远在川东,即将开始大规模招募和训练的白杆兵,则将成为崇祯手中又一支重要的战略力量。
这支擅长山地作战的精锐,未来无论是用于平定西南土司叛乱,还是投入到某些特定的战场(如未来的中原剿寇,甚至是可以设想的,从侧翼威胁辽东),都将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安排完秦良玉,崇祯手中的军事牌,变得更加丰厚。
御马监五万新军(京营主力)。
袁崇焕的关宁锦防线(辽东正面)。
毛文龙的东江镇(敌后游击)。
孙传庭的三边边军(西北防御与内部梳理)。
卢象升的京南新军(机动与剿匪)。
以及,即将重生的、扩编的秦良玉白杆兵(西南精锐与战略预备队)。
一个多层次、全方位的军事体系,己初现雏形。
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让这些力量尽快成长、磨合,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留给他的平静日子,不会太多了。
西北的旱灾仍在持续,流民的怒火正在积聚。
关外的皇太极,也绝不会坐视大明内部逐渐理顺。
他必须更快,更狠。
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将自己,和这个帝国,武装到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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