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陈远踏入房间的刹那,被按下了暂停键。
破碎的木屑如同慢镜头般缓缓飘落,映照着门外走廊冷白的光。沈浩坤僵立在原地,那只伸向林晓薇的手还悬在半空,脸上的疯狂尚未褪去,却又被一种更深邃、更原始的惊骇覆盖。他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身影,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不愿见到的存在。
陈远。他怎么敢来这里?他怎么知道这里?他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出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
瘫坐在墙角的林晓薇,同样失神地望着陈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眼前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交织在一起,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陈远……他来了。不是幻觉,不是梦境。他就站在那里,平静,冷漠,如同降临凡世执行神罚的审判者。
陈远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先在林晓薇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恨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这目光让林晓薇心脏一缩,羞愧和寒意瞬间淹没了她。
随即,那目光便移开,如同移开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最终,稳稳地、沉重地落在了沈浩坤身上。
就是这一眼。
沈浩坤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山峰当头压下,呼吸骤然困难。那不是杀气,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凝视,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污秽。
“你……你怎么……” 沈浩坤喉咙干涩,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想质问,想咆哮,想扑上去撕碎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但身体却像是被冻结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陈远周身弥漫的那股无形力场,如同冰冷的深海,将他这艘破船牢牢禁锢。
陈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甚至没有再看林晓薇一眼,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向着沈浩坤走去。
他的步伐很轻,落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浩坤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失控般狂跳,血液逆流,耳中嗡嗡作响。
“站住!你别过来!” 沈浩坤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色厉内荏地嘶吼,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打翻了上面的一个药瓶。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陈远恍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逼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在做最后徒劳挣扎的猎物。
“陈远!你以为你赢了?!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浩坤歇斯底里地叫骂着,试图用声音驱散那越来越浓的恐惧。他挥舞着手臂,状若疯癫,“还有你!林晓薇!你这个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喷溅而出。
陈远在他面前三步远处站定。这个距离,近得能看清沈浩坤眼中疯狂的血丝,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精、汗臭和绝望的腐朽气息。
“说完了?” 陈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沈浩坤所有的噪音,“你的表演,很拙劣。”
沈浩坤的咒骂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瞪着陈远,胸口剧烈起伏。
陈远微微偏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存在低语。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意识深处,魔主 苍 正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嘶鸣:“就是现在!吞噬他!将他的恐惧,他的绝望,他肮脏的灵魂,全部化为吾等的食粮!”
陈远没有选择吞噬。他有更“合适”的处置方式。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准了沈浩坤。没有光芒闪耀,没有能量涌动,但在沈浩坤的感知中,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扭曲、坍缩,最终只剩下陈远那只仿佛能执掌因果的手。
“你……你要干什么?!” 沈浩坤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感觉到了,一种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降临。
“审判。” 陈远吐出两个字,冰冷如铁。
下一刻,磅礴浩瀚的业力,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无视物理的阻隔,首接灌入沈浩坤的脑海深处!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首接作用于精神、记忆、情感本源的终极刑罚!
(业火焚心,万象俱现)
沈浩坤的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被无数混乱、扭曲、充满负面情绪的画面所淹没!
他看到了——年轻时,为了第一桶金,他如何勾结官员,将竞争对手逼得家破人亡,那个男人从高楼跃下时,眼中倒映出的、他冷漠的脸。
他看到了——在阴暗的房间里,他与“暗影国际”的中间人密谋,签下一份份沾满鲜血的契约,那些因他而消失的人,在黑暗中对他发出无声的诅咒。
他看到了——他如何用谎言和虚伪的温情,将林晓薇从陈远身边夺走,在婚礼上接受众人祝福时,内心却在嘲笑着陈远的愚蠢和林晓薇的虚荣。
他看到了——他站在沈氏集团顶楼,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内心膨胀着掌控一切的欲望,将无数人视为可以随意利用和丢弃的棋子。
他看到了——陈远在狱中遭受非人折磨时,他在别墅里开着香槟庆祝;他看到陈远出狱后匿名收回老宅时,他气急败坏地砸碎了古董花瓶;他看到“深渊”的做空报告发布时,他内心的惊慌与暴怒;他看到资金链断裂、众叛亲离时,那噬骨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罪恶、贪婪、背叛、恐惧……所有他施加于他人的痛苦,所有他自身滋生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陈远以无上业力百倍、千倍地放大,然后如同海啸般,反向灌入他自己的意识核心!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沈浩坤抱着头颅,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他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眼球暴突,布满血丝,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穿刺、搅拌!每一段肮脏的记忆都变成了啃噬他灵魂的蛆虫!每一份被他忽视的恐惧都化作了将他拖入无底深渊的魔爪!
他看到了无数扭曲的鬼影向他扑来,是他害死的那些人!他听到了无数恶毒的诅咒在他耳边回荡,是他背叛过的那些伙伴!他感受到了被资本绞索勒紧脖颈的窒息,被所有人抛弃的孤寂,被“深渊”无情凝视的冰寒……
现实与幻境彻底混淆。他时而蜷缩成一团,对着空气磕头求饶;时而疯狂挥舞手臂,嘶吼着“滚开”;时而发出嗬嗬的傻笑,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淌而下……
林晓薇蜷缩在墙角,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幕。她看不到业力,也听不到幻象中的声音,她只看到不可一世的沈浩坤,在陈远抬起手后,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变成了一个在自我制造的恐怖地狱中疯狂挣扎的可怜虫。这种无声无息、却又残酷到极致的惩罚,让她遍体生寒,对陈远的恐惧达到了顶点。这……真的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陈远吗?
陈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地上扭曲、哀嚎、最终动静越来越小的沈浩坤。他精准地操控着业力的输出,不损伤其肉体分毫,却将其精神世界彻底碾碎、焚毁、化为一片充斥着永恒恐惧与混乱的废墟。
这不是死亡。死亡是一种解脱。
这是永恒的放逐,放逐在他自己罪孽所化的、永无止境的心魔地狱之中。
终于,沈浩坤的挣扎停止了。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与呆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混合着涎水和白沫,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他还能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但这具躯壳里,那个名为“沈浩坤”的意识,己经彻底崩溃、消亡了。
陈远缓缓放下了手。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
他走到沈浩坤“身前”,低头俯视着这具空壳,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虚无的冷漠。
“活着,” 他轻声开口,如同最后的宣判,“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说完,他不再多看沈浩坤一眼,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有机物。
他的目光,终于再次转向了墙角的林晓薇。
林晓薇接触到他的目光,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将脸埋得更低。
陈远没有对她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迈过满地的狼藉和破碎的房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外,传来几声沉闷的倒地声——那是沈浩坤带来的黑衣壮汉被“铁石”等人无声解决的声音。随即,一切重归寂静。
房间里,只剩下痴傻流口水的沈浩坤,和失魂落魄、沉浸在巨大震撼与恐惧中的林晓薇。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沈浩坤那张空洞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神罚己降。
帝国的主宰,于此终结。
以他最无法承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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