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的心头异常沉重。那位“圣心堂”老者的肝肾损伤，在他“望气术”的视野里，如同被污浊的墨迹浸染，清晰无比。光有判断不行，他需要实证。
趁着再次去查看老人情况的机会，楚源避开其他医护人员，找到了在走廊长椅上愁眉不展的老人儿子。
“大哥，老爷子的情况，我怀疑和他长期服用的‘保健品’有关。”楚源开门见山，语气沉稳而诚恳，“要想明确病因，对症治疗，最好能弄清楚那东西里面到底含有什么。您手头还有剩下的药丸，或者……药渣吗？”
男人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带着一丝警惕和犹豫：“楚医生，不是我们不信你……可圣心堂的吴大师说，这是正常的排毒过程，挺过去就好了……”
“排毒不会导致转氨酶飙升到濒危值，也不会让肌酐清除率降到这个水平。”楚源拿出刚出来的部分化验单，指着上面触目惊红的箭头，“这是明确的器官损伤信号。我们需要搞清楚，是什么引起的损伤，才能阻止它，修复它。”
看着化验单，男人的脸色白了白，挣扎片刻，终于从随身的一个旧布袋里，摸索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递给楚源：“这是……上次煎药后我偷偷留下的药渣。我心里也……有点不踏实。楚医生，您可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吴大师知道了不好……”
“您放心，这只是为了帮助老爷子明确病因。”楚源接过那包散发着怪异辛涩气味的药渣，郑重承诺。他能理解家属的恐惧，既怕药物有问题，更怕得罪了那个被他们视为希望的“大师”。
拿到关键物证，楚源立刻行动。他没有通过医院流程，那太慢且容易走漏风声。他通过学术渠道联系了一家信誉良好、专注于中药成分分析的第三方检测机构，自费将药渣样本快递过去，要求进行全面的成分筛查，特别是针对可能存在的违禁添加物和重金属。
处理完样本，楚源心中的疑团并未消散。圣心堂内部究竟是什么光景？如何运作？他需要亲眼看看。
根据网上查到的地址，他来到了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内的“圣心堂健康管理机构”。门口装修得古色古香，檀香袅袅，与周围冰冷的商业氛围格格不入。他正在门口徘徊，琢磨着是以咨询者还是其他身份进去时，一个略带惊讶的熟悉女声在身后响起。
“楚源？”
楚源回头，看到了大学本科同学柳梦婷。上次同学聚会，他曾透露自己在一家健康咨询机构工作，没想到正是“圣心堂”。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与记忆中大学里那个穿着白大褂、活泼开朗的姑娘己然不同，多了几分干练与都市气息。
“柳梦婷？”楚源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巧？你在这里工作？”
“是呀！我毕业后就在这儿了。”柳梦婷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打量着他，“你呢？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她眼中带着关切。
楚源脑筋飞转，瞬间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他指了指旁边公告栏上贴着的一张不起眼的招聘启事，笑道：“没有，我挺好的。正好看到你们这在招健康顾问，要求有中医背景，我就过来看看情况。你知道的，医院编制紧张，我们这种轮转医生，也得考虑下其他出路。”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又符合他们这类医学生面临的现实压力。
柳梦婷眼睛一亮，热情地拉住他的胳膊：“哎呀！你想换工作怎么不早说！我们这里氛围可好了，吴大师人特别厉害，学到的东西也多！走走走，别在外面站着，我带你进去参观一下！”
不由分说，柳梦婷便将楚源拉进了“圣心堂”的大门。
门内，是一个与外部现代写字楼截然不同的世界。仿古的装修，柔和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草药香和檀香，墙壁上挂着人体经络图和抽象的“能量”画卷，隐约还能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的、舒缓的冥想音乐。来往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素雅的中式制服，面带微笑，举止轻柔。
楚源的心沉了下去。这地方，从第一印象看，包装得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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