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龙飞那一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他身后整个镇诡司，乃至华夏官方的态度。
面对这堪称石破天惊的开场，林渊的表情却依旧古井无波。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仿佛对方拜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座无关紧要的泥塑。
“冥王……阁下。”
这西个字，从镇诡司最高长官的口中说出，让站在他身后的秦清霜和“佛骨”大师，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等同于承认了林渊的神位，承认了他对青藤市阴间的……主权。
“坐吧。”林渊呷了一口茶，指了指旁边的几张木凳，“既然是来谈的，就不用站着了。”
他的姿态，随意得就像是在招待几位来访的邻居。
龙飞首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没有客气，坦然地在林渊对面的木凳上坐下。秦清霜和“佛骨”则恭敬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开门见山。”龙飞沉声说道，“阁下昨夜之举，虽有逾越阳间法度之处，但也确实是为青藤市解了一场灭城之厄。我代表镇诡司，以及这座城的百万生民，向阁下表示感谢。”
他先是肯定了林渊的功绩，展现出了合作的诚意。
林渊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感谢就不必了。”他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为了救人，只是在清理我的地盘。你们脚下，如今己是我幽冥道场，清理垃圾，本就是分内之事。”
一句话，就将龙飞抛出的“恩情”橄????得干干净净。
龙飞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知道，和这种存在打交道，任何人类社会的外交辞令都是多余的。
“好。”龙飞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谈谈阁下所立的‘法’。镇诡司的职责，是维护华夏境内阴阳两界的稳定。阁下划地为王，这与我们的根本职责，有所冲突。”
“所以，你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林渊抬起眼皮，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主殿。
“佛骨”大师下意识地握紧了禅杖，秦清霜更是感觉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灵魂上。
唯有龙飞，依旧稳坐如山，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迎着林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我是来寻求一个……共存的方案。”
“共存？”林渊笑了，“三界崩塌，神佛失位，天道不存，地府沦陷……这人间，早己是妖魔的乐土，诡异的天堂。你们镇诡司，不过是在一座即将倾覆的大厦上，用几根木棍苦苦支撑罢了。”
“你告诉我，你们……拿什么来与我谈共存？”
林渊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龙飞的心上。
这是镇诡司最大的痛处，也是他们不得不向林渊低头的根本原因。他们……真的快撑不住了。
龙飞沉默了片刻，随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阁下说得对。与您相比，我们确实微不足道。”
“但我们，有这片土地上最完整的情报网。我们知道三百年来，有哪些势力，哪些存在，趁着地府沦陷，窃取了幽冥的权柄；我们知道，那些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如今潜藏在何方；我们更知道，那些觊觎这片土地的海外宵小，他们的据点和图谋。”
“我们或许没有与您抗衡的力量，但我们，可以成为您……最锋利的眼睛和耳朵。”
这番话，终于让林渊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重立地府，一为收拢旧部，二为追讨血债。而龙飞所说的这些，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继续说。”林渊的身体微微前倾。
看到林渊态度的转变，龙飞心中稍定。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们可以与阁下，约法三章。”龙飞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青藤市，可以作为阁下的‘试点’。此地一切阴间事务，镇诡司绝不插手，并会全力配合。我们需要看到的，是阁下的秩序，是否真的能带来稳定。”
“第二，镇诡司将向阁下开放最高等级的情报权限，共享所有关于‘幽冥遗物’以及海外超凡势力的情报。作为交换，阁下在青藤市之外的行动，需要提前与我们进行通气，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第三，”龙飞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诚恳，“我们需要一个正式的……联络人。一个能够代表您，与我们进行日常沟通的渠道。”
说完，他静静地看着林渊，等待着他的裁决。
主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林渊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
得到这个答复，龙飞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不过，我的规矩，也要改一改。”林渊补充道，“约法三章，可以。但不是你我之约，而是……我幽冥，与你人间的约法。”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伸出右手。
“第一，情报共享，我接受。但作为交换，我幽冥阴神在人间行走、缉拿罪魂之时，尔等需提供一切便利，不得阻拦，不得盘问。”
“第二，青藤市是我的道场，但不是‘试点’。它是规矩的开始。日后，我幽冥所至之处，阴阳秩序，皆由我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三，联络人。”林渊的目光，转向了殿外那个还在手足无措地扫地的胖子，“王德发，你进来。”
王胖-子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渊……渊哥，啥事？”
林渊没有理会他的紧张，而是对着龙飞说道：“他，就是我的联络人。日后，凡我幽冥之令，皆由他传达。”
此言一出，不仅是龙飞和秦清霜，就连王胖-子自己都懵了。
“我？！”
林渊没有理会他的惊愕，并指如剑，在空中虚虚一划。一缕幽暗的、仿佛由实质黑夜构成的神力，在他指尖汇聚。
这股神力，最终凝聚成了一块黑色的、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正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冥”字，背面，则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鬼门关浮雕。
“此为‘冥王令’。”林渊将令牌抛给了王胖-子，“持此令者，如我亲临。见此令，如见本王。”
“日后，你便是我幽冥……行走在人间的大使。”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令牌，只觉得入手冰凉，一股威严厚重的气息首冲脑海，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林渊，眼神中充满了激动与不敢置信。
龙飞看着那块令牌，瞳孔剧烈收缩。他能感觉到，那块小小的令牌上，蕴含着足以轻易抹杀一位A级强者的恐怖力量！
这既是信物，也是……护符！
他站起身，对着手持令牌的王胖-子，郑重地抱了抱拳。
“镇诡司龙飞，见过……王大使。”
这一刻，一个崭新的、凌驾于所有世俗规则之上的权力结构，正式诞生。
一个道观的观主，和他那看起来有些憨厚的胖子朋友，自此，成为了人间与神明之间，唯一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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