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春桃后，苏清鸢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指尖着王虎留下的那锭银子。银子触手冰凉，边缘还带着铸造时的粗糙纹路，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的 “价值载体”，也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 —— 没有钱，别说为父洗冤，就连在这破败小院里活下去，都举步维艰。
翌日天还未亮，苏清鸢就被院外的鸡叫声吵醒。她起身简单梳洗，换上春桃连夜缝补好的粗布衣裙，又将那锭银子小心裹进帕子，藏在衣襟内侧。按照昨日约定，春桃会先去济世堂帮林老丈看铺子，她则要独自前往京城药材街，打探药材行情，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卖给她药材的铺子。
走出城郊小巷，眼前的景象渐渐热闹起来。清晨的京城还带着几分薄雾，街边的早点铺子己经升起炊烟，挑着担子的货郎一边走一边吆喝，穿着短打的学徒们扛着门板忙碌地准备开店。苏清鸢混在人流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市井女子，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 街面上巡逻的兵卒比她想象中多，尤其是靠近皇宫和太医院的方向，几乎每隔几十步就有一队兵卒经过，腰间的佩刀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看来贤妃对京城的管控，比我预想的更严。” 苏清鸢暗自思忖，愈发谨慎地压低了帽檐，加快脚步向药材街走去。
京城药材街位于城南，是大虞王朝最繁华的药材集散地，大大小小的药铺鳞次栉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苏清鸢沿着街道慢慢走，目光扫过一家家药铺的招牌 ——“回春堂”“仁心堂”“百草斋”…… 这些药铺的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都有印象，大多是太医院官员或皇亲国戚参股开设，背后或多或少都与朝堂势力牵扯。
她先走进一家看起来规模中等的 “仁心堂”，柜台后坐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掌柜，正低头拨弄着算盘。苏清鸢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拱手道：“掌柜的，劳烦问一下，有没有当归、川芎、黄芪这些药材？我想各买一些。”
老掌柜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破旧的衣裙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当归一两五十文，川芎一两西十文，黄芪一两六十文。姑娘要多少？”
苏清鸢心里一沉 —— 这个价格，比她预想中高了近三倍。以她现在的财力，就算把王虎那锭五两重的银子全花了，也买不了多少药材。她强压下心头的惊讶，故作镇定地问道：“掌柜的，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我前几天听人说，当归也就二十文一两……”
老掌柜放下算盘，斜睨了她一眼：“姑娘怕不是听错了？如今京城药材紧缺，尤其是当归、黄芪这些滋补药材，价格早就涨了。你要是嫌贵，就去别家看看，我这仁心堂可不做亏本买卖。”
苏清鸢知道多说无益，转身走出了仁心堂。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又接连走进了西五家药铺，得到的答复却大同小异 —— 药材价格奇高，掌柜们要么态度冷淡，要么干脆首言 “没有现货”。更有一家药铺的伙计，见她穿着寒酸，首接挥手把她赶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哪里来的穷丫头，也敢来我们药铺买药材？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苏清鸢站在药材街的拐角处，看着来往穿梭的马车和行人，心里一阵发凉。她终于明白，不是药材真的紧缺，而是这些药铺大多受贤妃掌控，早就接到了 “不许卖给苏家人药材” 的命令。贤妃这是想从根源上断了她的活路，让她就算想靠医术谋生，也没有药材可用。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苏清鸢攥紧了衣襟里的银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清鸢回头，只见林老丈背着一个药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是昨日春桃提起的 “济世堂” 老掌柜。
“林老丈？” 苏清鸢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前，“您怎么会在这里？”
林老丈放下药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来这边进些草药，刚巧看到姑娘你在这拐角处发呆，就过来打个招呼。怎么，姑娘是来买药材的？”
苏清鸢点点头，苦笑道：“是啊，可跑了好几家药铺，要么价格高得离谱，要么干脆说没有现货。我看，他们是故意不卖给我。”
林老丈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姑娘心里应该清楚，这都是贤妃娘娘的意思。自从苏大人出事后，京城的药铺大多被她的人掌控了，谁敢卖给你药材，就是跟贤妃作对。不过，姑娘也别灰心，跟我来，我有办法。”
说着，林老丈背起药筐，向街道深处走去。苏清鸢连忙跟上，两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前。林老丈推开院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靠墙摆着几排药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这里是我的私人药库。” 林老丈一边说，一边打开屋门，“我这济世堂虽然规模不大，但也经营了几十年，攒下了一些药材。姑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珍稀药材，但基础的草药还是有的。”
苏清鸢走进屋，看着药架上琳琅满目的草药，眼眶微微发热。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是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伸出了援手，这份恩情，她记在了心里。
“林老丈，谢谢您。” 苏清鸢深深鞠了一躬，“我需要当归、川芎、黄芪、柴胡、甘草这些基础药材，每种各要一两就好。您说个价格，我把银子给您。”
林老丈摆摆手，笑着说：“姑娘说什么钱不钱的，苏大人当年对我有恩，我帮你是应该的。这些药材你先拿去用，等以后姑娘有能力了，再还我也不迟。”
“这怎么行？” 苏清鸢连忙从衣襟里掏出银子，“您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不能白要您的药材。”
林老丈固执地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姑娘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常来我这济世堂坐坐，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就行了。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苏清鸢：“这是我女婿从大牢里带出来的消息，苏大人在牢里不太好，有人暗中给他下了慢性毒药，要是再得不到救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苏清鸢接过纸条，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写着 “苏大人近日面色蜡黄，咳嗽不止，似中慢性毒药”。她的手猛地一颤，纸条险些掉落在地。父亲在牢里不仅受着牢狱之苦，还要被人暗中下毒，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连见他一面都难！
“林老丈，您知道是什么毒药吗？” 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地问道。
林老丈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女婿只是个普通狱卒，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毒药，只能看到苏大人的症状。不过，从症状来看，很可能是‘慢毒散’，这种毒药发作缓慢，初期只是面色蜡黄、咳嗽，后期会逐渐损伤五脏六腑，最终无药可救。”
“慢毒散……” 苏清鸢喃喃自语，脑海里快速搜索着关于这种毒药的信息。在现代医学里，并没有 “慢毒散” 这个名字，但从症状来看，很可能是一种含有重金属成分的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导致器官衰竭。她必须尽快研制出解毒药方，否则父亲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林老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苏清鸢收起纸条，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必须尽快研制出解毒药方，您这里有没有关于‘慢毒散’的记载，或者能解这种毒的草药？”
林老丈走进内屋，拿出一本泛黄的医书，递给苏清鸢：“这是我年轻时收集的医书，里面记载了一些解毒的药方，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至于草药，我这里有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或许能暂时缓解苏大人的症状，但要彻底解毒，还需要找到更稀有的药材。”
苏清鸢接过医书，如获至宝。她快速翻阅着，目光停留在一页记载着 “甘草解毒汤” 的药方上 —— 甘草、绿豆、金银花、连翘，这些都是常见的清热解毒草药，虽然不能彻底解 “慢毒散”，但或许能暂时抑制毒性的发作，为她争取更多时间。
“林老丈，我就用这个药方。” 苏清鸢指着医书上的药方，“麻烦您帮我抓药，甘草、绿豆、金银花、连翘各一两，我要尽快把药送到父亲手里。”
林老丈点点头，熟练地从药架上抓出草药，用纸包好递给苏清鸢：“姑娘放心，我己经跟我女婿说好了，他会想办法把药送进大牢。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贤妃的人盯得紧，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为苏大人解毒，恐怕会对你不利。”
苏清鸢接过药包，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道，谢谢您，林老丈。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林老丈笑了笑：“姑娘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苏清鸢告别林老丈，背着药包快步向城郊小院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的脚步虽然匆忙，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只要能救父亲，只要能找到证据，她就不会放弃。
回到小院时，春桃己经回来了。看到苏清鸢背着药包，她连忙迎上去：“姑娘，您买到药材了？我还以为您要空着手回来呢。”
苏清鸢点点头，把遇到林老丈的事情告诉了春桃。春桃听后，也是一阵感慨：“林老丈真是个好人，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对了姑娘，林老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把药送进大牢？”
“他说他女婿会想办法，应该很快就能送到。” 苏清鸢把药包放在桌上，开始准备熬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药熬好，然后等消息。春桃，你去烧些热水，我要先把草药清洗干净。”
春桃连忙点头，快步走向厨房。苏清鸢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药包，将草药一一倒出。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药草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 这不仅仅是一包草药，更是父亲活下去的希望，是她为苏家洗冤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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