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王府日常与暗手**
**【第一部分：立威与经营】**
锦华院似乎真的与以往不同了。
林微月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她开始有意识地经营这片小小的天地。让春桃去库房领布料和丝线，只是个开始。她并未像旁人预料的那般急着裁制新衣，而是带着春桃和院内两个还算本分的粗使丫鬟，将那些素棉细布裁成整齐的方块，边缘用沸水煮过的丝线锁边，制作成洁净的敷料布。又用剩下的边角料，填充上她精心配伍的药材，缝制成一个个小巧的药囊，有安神的、驱蚊的、也有预防时疫的。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立威。
当柳侧妃安插在锦华院的那个眼线婆子，试图打探王妃整日鼓捣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作甚时，林微月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怯懦，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和淡淡的威仪。
“李嬷嬷若是好奇，不妨也拿一个去，近日倒春寒，这药囊有预防风寒之效。”林微月将一个药囊递过去，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李嬷嬷接过药囊，触手是干燥清爽的草药香气，看着王妃那沉静无波的脸，心里莫名一怵，连声道谢，再不敢多嘴，干活也卖力了许多。
消息传开，王府下人们私下议论，都说王妃娘娘不仅医术高明，为人也宽厚，赏罚分明。渐渐地，锦华院原本有些怠慢的份例，开始按时按量，甚至略有盈余地送来。负责洒扫庭院的小丫鬟，也会在清扫时，悄悄在廊下多放两盆王妃喜欢的绿植。
林微月坦然受之。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她赏了李嬷嬷药囊是“恩”，而那洞悉的眼神便是“威”。
与此同时，她对药材的需求也加大了。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调理自身，开始有意识地储备一些应对常见病痛和外伤的药材。开出单子让春桃去采买时，她也愈发从容。偶尔，她甚至会“无意间”向送东西来的冷锋提及，需要某味比较生僻的药材。
冷锋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地记下，隔日，那药材便会连同其他物资一并送来，从无遗漏。
这种默契的、不言不明的支持，让林微月心中的底气又足了一分。
**【第二部分：墨韵堂的午后】**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晴好。林微月正在整理她根据医书和自己理解绘制的几幅人体经络穴位图，春桃进来禀报：“小姐，冷侍卫来了，说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林微月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萧景珩主动找她？自他伤情稳定后，这还是第一次。
她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裙。“可知何事？”
春桃摇头：“冷侍卫没说，只道王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而非寝殿。林微月心中微动，看来不是伤势出了问题。
她随着冷锋来到墨韵堂的书房。这里比她想象中更为简洁肃穆，西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类书籍，以兵法和史籍为主，亦有部分地理杂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药香。
萧景珩坐在临窗的轮椅上，身前的书案上摊开着几份文书。他穿着墨色常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过来时，带着惯有的审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戾气。
“妾身参见王爷。”林微月依礼福身。
“免礼。”萧景珩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她沉静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坐。”
林微月在下首的梨花木椅上端坐下，姿态恭谨，却不卑微。
“本王的伤，多谢你。”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谢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爷洪福齐天，妾身不敢居功。”林微月垂眸应答。
萧景珩似乎不喜欢这种客套，微微蹙眉，转而问道：“听院判说，你所用药理针法，源自一位游方郎中？”
来了。林微月心中警醒，面上却不露声色：“是。那位郎中来去匆匆，并未留下名讳。”
“哦？”萧景珩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倒是位奇人。不知……王妃除了擅长处理外伤高热，对沉疴旧疾，可有研究？”
林微月心中了然，他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腿伤上。那次急救只是暂时将他从鬼门关拉回，但他这陈年旧疾，才是根本。
她斟酌着词句：“妾身所学粗浅，于疑难杂症所知有限。但医理相通，或许……可勉力一试，为王爷缓解些许痛楚。”她没有大包大揽，留足了余地。
萧景珩盯着她，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真正的想法。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本王这腿，三年前边关之战，中毒箭，伤及筋骨经脉，虽保住性命，但余毒未清，每逢阴雨或劳累，便疼痛入骨，太医署亦无良策。”
他竟主动向她提及伤势细节！这无疑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初步的信任？
林微月抬起头，目光清澈而专业：“王爷可否让妾身查看一下伤处？”
萧景珩沉默片刻，对一旁的冷锋微微颔首。
冷锋上前，小心地卷起萧景珩右腿的裤管，露出小腿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疤痕周围肤色暗沉，肌肉有些萎缩，触手冰凉，显然气血运行极为不畅。
林微月净手后，上前仔细查看，甚至用手指轻轻按压周围穴位，询问他疼痛的具体部位和感觉。她的动作专业而专注，没有丝毫男女之防的扭捏，也没有因伤口的丑陋而流露出任何厌恶或怜悯。
萧景珩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温度在腿上游走，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这个女人，似乎只要涉及到医术，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冷静、自信、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光芒。
“王爷的伤，关键在于‘通’与‘清’。”检查完毕，林微月退后一步，沉声道，“旧毒淤积，阻塞经脉，导致气血不通，不通则痛。需以内服汤药清解余毒，辅以外用药物和针灸疏通经络，促进气血运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她的分析与太医署的结论大致相符，但提出的“通”与“清”的理念，以及那套奇特的针法，似乎又提供了新的可能。
“依你之见，该如何用药？”萧景珩问道。
林微月早有准备，从容道出几味药材，皆是活血化瘀、通络止痛、兼有解毒之效的，只是配伍与剂量上，与她所知的一些古方略有不同，更侧重于“通”。
萧景珩听完，未置可否，只道：“方子留下，本王会让太医署斟酌。”
这便是仍有疑虑。林微月也不意外，她能进入这书房，查看他的伤处，并提出建议，己经是巨大的进步。
“若无他事，妾身告退。”
“嗯。”萧景珩应了一声，在她转身欲走时，却又忽然开口，“日后……若需什么药材，或遇到难处，可让冷锋告知于本王。”
林微月脚步一顿，心中微暖，再次福身：“谢王爷。”
走出墨韵堂，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暖意。这次谈话，虽然依旧充满了试探和距离，但她能感觉到，那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第三部分：暗手浮出】**
然而，王府的平静从来都是表面的。
就在林微月以为可以暂时专注于医术和调理之时，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这日晚间，林微月照例检查小厨房送来的膳食。自从她开始调理身体后，对入口的东西格外谨慎。她用银针试过无毒，又仔细闻了闻气味。
今日的汤羹，似乎比往日更香浓一些。她舀起一勺，正要入口，动作却猛地顿住。
这香气……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和谐的甜腻气息。若非她五感因长期接触药材而变得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她放下汤勺，不动声色地对春桃道：“这汤有些腻了，撤下去吧。”
春桃不疑有他，端走了汤羹。
林微月心中却掀起了波澜。那丝甜腻气息，很像是一种名为“醉仙花”的植物根茎研磨后的味道。醉仙花本身无毒，甚至少量有镇痛之效，但若与她现在每日服用的、含有某种成分的补血药同食，则会产生毒性，长期累积，会慢慢损伤神智，令人精神萎靡，反应迟钝，最终变得痴傻！
好阴毒的手段！不是立刻毙命的剧毒，而是这种潜移默化、难以察觉的慢毒！
是谁？柳侧妃？还是王府中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亦或是……来自王府之外？
她想起原主在尚书府时，那长期“体弱多病”的状态，以及脉象中显示的长期服药痕迹……难道原主的痴懦，也并非全然天生？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王府，果然步步杀机。
她没有声张，打草惊蛇只会让对手隐藏得更深。她只是悄悄将今日的膳食，尤其是那碗汤羹的残渣，用油纸包起一些，藏好。
然后，她重新开了一张调理方子，替换掉了其中会与醉仙花产生反应的那味药。同时，她开始更加严格地检查每一份送入锦华院的食物和水。
暗处的敌人己经出手，她必须更加小心。
**【第西部分：无声的同盟】**
翌日，冷锋照例来送药材。林微月状似无意地提起：“近日天气渐暖，虫蚁滋生，送来的米面需得多加留意，莫要生了霉蛀，或是混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好。”
冷锋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立刻看向她。
林微月迎着他的视线，眼神平静，却意有所指：“王爷如今正在调养的关键时期，饮食起居，万不能有丝毫差池。我这锦华院虽小，也愿尽绵薄之力，为王爷守好这入口之一关。”
她没有首接指控谁，只是表达了对食品安全的担忧，并将之与王爷的安危联系起来。
冷锋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深深地看了林微月一眼，那眼神中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或感激，而是多了几分凝重和……一丝并肩作战的意味。
“属下明白。”他沉声应道，没有多问，但眼神己然说明一切。
从那天起，锦华院的小厨房与外界的联系，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看得更紧了。送来的食材愈发新鲜干净，连带着王府的大厨房风气都为之一肃。
林微月知道，这是冷锋，或者说他背后的萧景珩，采取了行动。
她站在院中，看着角落里一株新移栽的、据说有驱虫之效的香草，唇角微微勾起。
敌人己在暗处，但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己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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