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老旧的小区内愈发安静。萧辰提着大包小包，步履沉稳地走上楼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
还未走到门口，他便敏锐地听到门内传来苏雨薇压低声音、带着焦急的训斥：
“……都说了不许再提！没有阿姨！更没有哭！念念，你要记住，这话绝对不能在外面说，听到没有？”
接着是念念带着委屈的小小啜泣声。
萧辰眉头微蹙，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苏雨薇正蹲在念念面前，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带着未散去的惊悸和严厉。而小念念则瘪着小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要掉不掉，模样可怜极了。
看到萧辰回来，两人都是一愣。
苏雨薇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异样，站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手中那一个个印着知名超市和童装品牌logo的、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他真的弄到钱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才出去多久？
念念的注意力也被那些漂亮的袋子吸引，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袋子里露出的毛绒熊耳朵时，眼泪瞬间忘了流，小脸上露出了好奇和渴望。
“回来了？”苏雨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她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嗯。”萧辰应了一声，将东西放在唯一还算宽敞的桌子上。他先是拿出那几套可爱的童装，走到念念面前，声音放缓：“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是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和一套印着小猫咪的棉质睡衣，柔软而崭新，与念念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念念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裙子光滑的布料，仰起小脸，不确定地问：“爸爸……这，这是给念念的吗？”
“嗯，给你的。”萧辰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微软。
“谢谢爸爸！”念念立刻破涕为笑，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委屈从未发生过。她抱着新衣服，爱不释手。
苏雨薇看着这一幕，鼻尖莫名有些发酸。她己经记不清，念念有多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她看向萧辰的眼神，复杂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在努力履行他的承诺。
萧辰又将买来的新鲜食材和水果拿出来，塞满了那个空荡老旧的冰箱，最后才将那个毛绒熊玩偶递给念念。
抱着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熊玩偶，念念开心得在屋子里转圈，银铃般的笑声驱散了之前残留的些许阴霾。
趁着念念沉浸在拥有新玩具和新衣服的快乐中时，苏雨薇走到萧辰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你……你哪来的钱买这些？还有，刚才在外面……没遇到什么事吧？”她想起之前被打断腿的黄毛等人，心有余悸。
“放心，钱来路正当。”萧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遇到几只苍蝇，己经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苏雨薇心中一紧，但看萧辰没有细说的意思，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念念刚才的“胡言乱语”说了出来，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我真怕她是撞邪了，或者被今天的事吓坏了。”
萧辰闻言，目光再次投向正和毛绒熊嘀嘀咕咕说话的念念，神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声无息地笼罩过去。
这一次，他感知得更加仔细。
在念念那纯净无瑕的孩童气息深处，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至高无上、与这方世界本源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这波动微弱至极，若非他神魂本质极高，绝难察觉。它并非阴邪，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浩然与灵动。
“天道化身……”萧辰心中了然。念念能感知到那古井中的冤魂，并非撞邪，而是她身为天道本源（哪怕受损严重），对世间一切非常规能量波动的天然敏感性。那冤魂的怨念，在她感知里，或许就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烛火般明显。
“无妨。”萧辰收回神念，语气肯定地对苏雨薇说道，“念念没事，她只是……感知比常人敏锐一些。那口井，确实有些问题。”
苏雨薇愣住了。她没想到萧辰会如此肯定，而且似乎……知道那口井有问题？他还知道什么？
“你怎么……”她刚想追问，萧辰却摆了摆手。
“此事稍后再说，我先处理点东西。”他现在实力太低，无法彻底解决古井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而且，他感应到，那块残破玉符中的灵气正在缓慢溢散，不能再等了。
他拿着装有药材和那块玉符的袋子，走进了里间，并将门轻轻掩上。
苏雨薇看着关闭的房门，满腹疑窦，但萧辰那镇定自若的态度，无形中给了她一丝安全感。她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萧辰买回来的东西，看着塞满的冰箱和女儿开心的笑脸，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悄然在心底萌芽。
里间内。
萧辰盘膝坐在床上，首先拿出了那块灰扑扑的残破玉符。他双手掐诀，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光，轻轻点在玉符之上。
“嗡——”
玉符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表面那些污垢和伪装在他精准的灵力操控下纷纷剥落，露出了内部温润剔透的玉质，以及其中那一道如同游龙般流转的精纯灵气！
“吸！”
萧辰低喝一声，口鼻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玉符中那道精纯的灵气如同受到了牵引，化作一道纤细的白色气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灵气虽远不及神界，但对于此刻干涸的经脉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灵气入体，沿着《混沌炼天诀》的基础运行路线飞速运转，不断冲刷、滋养着这具脆弱不堪的肉身，将其中的杂质缓缓排出体外，同时一丝丝地融入他近乎枯竭的神魂本源。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厚、悠长。皮肤表面渗出些许灰黑色的污垢，但很快就被他操控灵力震散蒸发。
约莫一个时辰后。
“啪！”
手中的玉符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气，彻底失去了光泽，化作一堆普通的粉末，从萧辰指缝间簌簌落下。
而萧辰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抹锐利的精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的闪电，旋即恢复深邃。他感受了一内的状态，微微颔首。
“炼气初期……总算勉强踏入了修行的门槛。”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境界，但相较于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己是天壤之别。如今的他，体内凝聚出了一丝微弱的混沌真气，足以支撑他施展一些低阶的术法和武技，神念感知范围也扩大到了周身百米，身体素质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强化。
“可惜，灵气还是太少了。”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些药材。这些药材蕴含的灵气更为稀薄驳杂，只能作为辅助，无法支撑他快速突破。
他拿起那株五十年份的野山参，沉吟片刻，决定将其炼制成更易吸收的“培元液”，给苏雨薇和念念温养身体。她们的身体底子太差，尤其是念念，需要循序渐进地改善。
就在他准备处理药材时，神念微动，感知到几辆黑色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旧楼楼下。车门打开，二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面色凶狠的壮汉鱼贯而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留着寸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正是江城东区有名的地下头目——黑豹！
黑豹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萧辰家所在的楼层，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大手一挥：
“上去！把那个叫萧辰的小子给我废了！女的带走！”
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迅速逼近。
门外，正在陪念念玩玩具的苏雨薇也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异响和密集的脚步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惊恐地望向里间紧闭的房门。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阵势远比白天更大！
念念也感受到了妈妈身体的颤抖和恐惧，小脸发白，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毛绒熊。
“砰！”
一声巨响，旧屋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门板甚至出现了裂痕！
黑豹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打手，瞬间涌入了狭小的客厅，将苏雨薇和念念团团围住，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就是苏雨薇？”黑豹淫邪的目光在苏雨薇绝美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上扫过，舔了舔嘴唇，“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王姨非要除了你们。小子呢？那个叫萧辰的废物，躲哪儿去了？”
他目光扫视，最终落在了那扇紧闭的里间门上。
苏雨薇将女儿死死护在身后，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强撑着呵斥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是犯法的！快出去！”
“犯法？”黑豹和他身后的小弟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哄堂大笑起来，“在東区，老子就是法！小子，滚出来！别他妈当缩头乌龟！”
一名离得近的打手，为了在黑豹面前表现，狞笑着上前，伸手就想去抓苏雨薇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臭娘们，给老子过……”
“来”字还没出口——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名伸手的打手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上前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软软地滑落下来，口鼻溢血，昏死过去，而他刚才伸出的那只手臂，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己经断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一幕惊呆了。
黑豹脸上的狞笑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扇里间的房门，不知何时己经无声无息地打开。萧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他缓缓抬起眼睑，目光落在为首的黑豹身上，如同万载寒冰：
“你，就是黑豹？”
（第六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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