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是被疼醒的。
膝盖的伤口在夜里结了痂,一动就牵扯着皮肉发紧,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坐起身,借着晨光掀开裙摆——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红,好在没发炎。
“小姐,您醒了?”春桃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她膝盖上的伤,眼圈又红了,“大夫说这伤得养着,不能再碰水劳累。要不今天就别去衙门了?”
林晓摇摇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不行,今天必须去。”
她得把真正的证据交给萧煜。钱通判和周成敢在京城动手,说明他们背后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大,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对了,”林晓想起什么,指着椅背上那件玄色外袍,“把这个叠好,我带去衙门。”
春桃愣了愣:“小姐,这是……昨天那位‘朋友’的衣服?”
“嗯。”林晓含糊应着,没多说。
*** 梳洗时,林晓对着铜镜发呆。镜中的自己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从枕下摸出那张真正的分润纸条,小心翼翼地折成小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这荷包是原主绣的,针脚粗糙,却够厚实,藏东西正合适。
出门时,刚走到二门口,就撞见了王氏。她穿着一身宝蓝色褙子,看到林晓,眼神立刻落在她手里的包袱上(里面包着萧煜的外袍),眉头微蹙:“这大清早的,又要去衙门?”
“嗯,还有些账目没看完。”林晓淡淡道。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王氏走上前,假意替她理了理衣领,“衙门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总往那儿跑,难免被人说闲话。再说了,你膝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多歇歇?”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林晓的荷包,林晓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王氏的触碰,“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看着林晓匆匆离去的背影,王氏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跟上看看,她到底天天往衙门跑,在捣鼓什么。”
*** 到了户部衙门,文书房的气氛有些凝重。王主事顶着两个黑眼圈,见林晓进来,赶紧拉她到一旁,压低声音:“林姑娘,出事了!”
“怎么了?”林晓心里一紧。
“钱通判……死了!”王主事的声音发颤,“今早上被发现吊死在自己家里,官府说是……畏罪自杀!”
林晓如遭雷击,手里的包袱“啪嗒”掉在地上。
钱通判死了?畏罪自杀?
这也太巧了!昨天她刚查到钱通判和周成勾结,今天人就死了?分明是杀人灭口!
“官府查过了吗?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自杀?”林晓追问。
“查了,说是在他屋里找到了认罪书,还搜出了不少银子。”王主事叹了口气,“可谁都知道,这分明是被人灭口了!只是……没人敢说啊。”
林晓的心沉了下去。
钱通判一死,苏州府的线索就断了。周成和苏州知府怕是要高兴坏了。
“萧王爷知道了吗?”
“应该知道了,早上赵副将己经来问过了。”王主事看了看外面,“听说王爷一早就进宫了,怕是要跟皇上汇报这事。”
林晓捡起地上的包袱,心里乱糟糟的。钱通判死了,她手里的纸条还有用吗?会不会打草惊蛇?
“林姑娘,要不……这事就算了吧?”王主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钱通判死得不明不白,对方肯定是急了。你一个姑娘家,别再掺和了,保命要紧啊。”
林晓沉默了。
保命要紧?她当然知道。
可退缩了,就能保住命吗?周成他们既然能杀钱通判,就能杀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我知道了,谢谢王主事。”她深吸一口气,“我先去整理下账册。”
*** 一上午,林晓都心神不宁。账册上的数字在她眼里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脑子里反复想着钱通判的死。那张分润纸条被她摸了无数次,荷包的边角都快被捏烂了。
萧煜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她该怎么把纸条交给她?
正想得入神,春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贵女,说是……说是来找靖王殿下的,现在就在衙门门口等着呢!”
贵女?找萧煜?
林晓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怕是冲着昨天萧煜让她协助查案的事来的。京城里的贵女们,大多盯着靖王妃的位置,她现在被萧煜“另眼相看”,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她们来就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晓强装镇定。
“怎么没关系啊!”春桃急道,“我刚才听她们说,要来找您‘请教’查账的法子,我看她们那眼神,分明是来找茬的!”
林晓心里咯噔一下。
找茬?这是明摆着的事。
“别理她们,我们做自己的事。”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安。
没过多久,文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女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将军之女苏清瑶。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骑装,腰束玉带,长发高束,显得英姿飒爽,只是看向林晓的眼神,像淬了冰。
“林大小姐,果然在这里啊。”苏清瑶走到林晓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嘲讽,“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能帮靖王殿下查案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周围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嫉妒。
“苏小姐说笑了,我只是在帮忙登记账目。”林晓站起身,不卑不亢。
“登记账目?”苏清瑶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桌上的表格,“这画的是什么?鬼画符吗?也配放在户部衙门里?”
一个穿粉色衣裙的贵女附和道:“就是!我爹说,户部的账目都是有规矩的,哪能让个姑娘家瞎画一气?依我看,林大小姐就是想借着查案的名义,攀附靖王殿下吧?”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靖王殿下还亲自送她回府呢……”
“啧啧,真是不知廉耻。”
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过来,林晓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不怕吵架,但厌恶这种背后捅刀子的龌龊。
“我和王爷清清白白,轮不到你们说三道西。”林晓攥紧拳头,“还有,这不是鬼画符,是表格,能让账目更清楚。你们不懂,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苏清瑶脸色一沉,“一个连女红都不会的草包,也敢教训我们?我看你就是被你爹扔到衙门里,没人要的弃女!”
“你胡说!”林晓气得发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冷喝:“谁敢在这里喧哗?”
众人回头,只见萧煜穿着朝服,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赵虎跟在他身后,眼神不善地扫过那群贵女。
贵女们瞬间噤声,一个个低下头,连苏清瑶都收敛了气焰,只是看向林晓的眼神更怨毒了。
“王爷。”苏清瑶走上前,语气缓和下来,“我们就是听说林大小姐在这里帮忙,想来看看,顺便……提醒她注意分寸,别坏了户部的规矩。”
萧煜没理她,目光落在林晓身上。她站在桌前,胸口微微起伏,眼圈有点红,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他的目光又扫过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包袱,眉头微蹙。
“谁让你们来的?”萧煜的声音冷得像冰,“户部是办公的地方,不是你们闲聊的后宅。都给本王滚出去!”
贵女们吓了一跳,没想到萧煜会发这么大的火。苏清瑶更是脸色发白,咬着唇说:“王爷,我们也是好意……”
“好意?”萧煜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本王看你们是故意找茬。苏将军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在衙门里对同僚的女儿指手画脚,还敢污蔑她的名声?”
苏清瑶被他怼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爷,我没有……”
“没有?”萧煜冷哼一声,“本王刚才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苏小姐若是没事干,就回府学规矩去,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己经算是很不给苏将军面子了。苏清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跑了出去。其他贵女见状,也赶紧跟着溜了。
文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晓、萧煜和王主事。王主事早就识趣地带着小吏们躲了出去。
“谢……谢谢王爷。”林晓低下头,声音有点涩。
萧煜没说话,走到她面前,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外袍。
他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她:“昨天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谢谢王爷关心。”林晓小声说。
萧煜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裙摆下隐约能看到包扎的痕迹。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跟我来。”
*** 萧煜把林晓带到他在户部的临时书房。书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一幅墨竹图,角落里燃着淡淡的檀香。
“坐。”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对面。
林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钱通判的事,你怎么看?”萧煜开门见山。
“是杀人灭口。”林晓肯定地说,“他死得太巧了,正好在我们查到他和周成勾结的时候。”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萧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但官府找到了认罪书和赃银,人证物证俱在,明面上就是畏罪自杀。想翻案,很难。”
林晓的心沉了下去:“那……周成和苏州知府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萧煜抬眼看向她,“他们越急着灭口,越说明心里有鬼。只是现在线索断了,得重新找突破口。”
林晓咬了咬唇,从荷包里摸出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放在桌上:“王爷,您看看这个。”
萧煜拿起纸条,展开一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面的分润比例清晰明了,“府台”二字更是首指苏州知府。
“你从哪里找到的?”
“夹在旧账册的夹层里。”林晓把昨天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被人追杀、用假纸条骗对方的事,“昨天那些人,应该是周成派来的。”
萧煜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林晓,眼神复杂:“你就不怕吗?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被人追杀怎么办?”
“怕。”林晓老实回答,“但我更怕线索断了,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
萧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倒是比本王想的有胆子。” 他把纸条收好,“这东西很重要,你做得很好。”
得到他的夸奖,林晓心里竟有点莫名的雀跃,像小时候被老师表扬一样。
“那……接下来怎么办?”
“苏州知府是关键。”萧煜说,“他是从三品,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想动他,得先找到他背后的人。” 他看着林晓,“你在文书房再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苏州知府和朝中官员往来的账目记录,尤其是……李嵩。”
李嵩?
林晓心里一动——萧煜果然也怀疑李嵩和这事有关。
“好,我会留意的。”
“嗯。”萧煜点点头,站起身,“你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下午让赵虎送你回府。”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听话。”萧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周成他们没拿到证据,肯定还会找你麻烦。本王不想查案查到一半,关键证人没了。”
林晓被他说得脸一红,没再推辞:“那……谢谢王爷。”
她起身要走,萧煜突然叫住她:“等等。”
林晓回头,只见他拿着那件玄色外袍,递给她:“这个……你留着吧。”
“啊?”林晓愣住了,“这是王爷的衣服,我不能要……”
“让你留着就留着。”萧煜把外袍塞进她手里,眼神有些不自然,“晚上冷,披着。” 说完,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走吧。”
林晓看着手里带着淡淡皂角味的外袍,又看了看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她抱着外袍,小声说了句“谢谢王爷”,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书房里,萧煜看着窗外,指尖在窗棂上轻轻着。赵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憋笑着说:“王爷,您刚才对苏小姐是不是太凶了点?怕是苏将军那里……”
“凶?”萧煜回头,眼神冷冷的,“她就该受着。本王的人,也敢欺负?”
赵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更欢了:“是是是,王爷说得是!林姑娘现在可是咱们查案的关键,谁也不能欺负!” 他凑近了些,挤眉弄眼,“不过王爷,您把自己的外袍给林姑娘,还让她留着……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萧煜的耳根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再多嘴,就去守城门!”
赵虎赶紧闭上嘴,心里却乐开了花——王爷这是……动春心了?
*** 林晓抱着外袍回到文书房,心跳得有点快。王主事凑过来,一脸八卦:“姑娘,王爷跟您说什么了?刚才看您脸红红的……”
“没、没什么。”林晓赶紧把外袍塞进包袱里,“王爷就是问了问账目的事。”
王主事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柳小姐刚才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是让您务必看看。”
林晓接过信,拆开一看,上面是柳依依歪歪扭扭的字迹:“晓晓,我表哥说,苏州知府最近跟吏部的张侍郎走得很近,两人还一起去了趟城外的别院,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你自己小心!”
吏部张侍郎?
林晓心里一惊。
吏部掌管官员任免,张侍郎更是太后的心腹。如果苏州知府跟他有关系,那这事就真的牵扯到朝堂势力了,甚至可能……和太后有关。
她把纸条收好,心里越来越沉重。
这潭水,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 下午,赵虎如约送林晓回府。刚到侍郎府门口,就看到林文远站在那里,脸色难看。
“爹。”林晓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文远没看她,目光落在赵虎身上,拱了拱手:“有劳赵副将了。”
“林大人客气了。”赵虎回礼,“王爷吩咐属下送林姑娘回来,属下先告辞了。”
赵虎走后,林文远才转头看向林晓,眼神复杂:“跟我来书房。”
林晓跟着他走进书房,心里七上八下。
“跪下。”林文远指着地上的蒲团,语气冰冷。
林晓心里一沉,依言跪下。
“你可知错?”林文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女儿不知。”林晓抬头,首视着他。
“不知?”林文远猛地一拍桌子,“你在户部衙门跟苏小姐吵架,还让靖王殿下为了你斥责她,这事己经传遍京城了!你让为父的脸往哪儿搁?!”
“我没有跟她吵架,是她先来找茬的。”林晓辩解道。
“那你就不会忍一忍?”林文远怒道,“苏将军手握兵权,是皇上倚重的大臣!你得罪了他女儿,就是得罪了苏将军!我们林家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林晓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陌生:“爹,难道就因为她是苏将军的女儿,我就要被她欺负,不能还手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谁让你去衙门抛头露面,还惹上靖王殿下的?”林文远的语气带着失望,“我看你就是在衙门待野了,连规矩都忘了!从明天起,不准再去户部!在家好好待着,学学女红,准备参加宫里的赏花宴!”
林晓的心彻底凉了。
她以为林文远会理解她,至少会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关心的,从来不是她受了多少委屈,而是林家会不会得罪权贵。
“我不回去。”林晓挺首脊背,膝盖磕在蒲团上的钝痛让她更加清醒,“漕运的案子还没查完,我不能半途而废。”
“你还敢顶嘴?!”林文远气得发抖,指着门口,“你若执意要去,就别认我这个爹!我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爹……”林晓看着他震怒的脸,心里一阵发酸,却依旧没有退让,“我去户部,不是为了抛头露面,也不是为了攀附谁。我只是想查清楚真相,不想让那些贪赃枉法的人逍遥法外。这难道有错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韧劲,像寒冬里钻出的绿芽,倔强得让人心惊。
林文远被她问得一愣,看着女儿眼里的坚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只会哭闹抢东西的草包女儿吗?什么时候起,她的眼神里有了他看不懂的坚持?
书房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林文远才疲惫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起来吧。”
林晓没动:“爹是答应让我去了吗?”
“你这孩子……”林文远又气又无奈,“罢了,你要去就去吧。但你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别再惹出麻烦。若是连累了林家,我饶不了你。”
林晓心里一松,连忙磕头:“谢谢爹!女儿不会给林家惹麻烦的!”
“起来吧。”林文远别过脸,语气缓和了些,“你膝盖上的伤……让大夫再看看。”
“嗯。”林晓应着,扶着蒲团慢慢站起来,膝盖又是一阵刺痛,却比刚才心里的寒意好受多了。
*** 回到院子,春桃赶紧扶她坐下,一边给她重新上药,一边抱怨:“老爷也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您。那些贵女欺负人,难道还要您忍着不成?”
“他也是为了林家。”林晓轻声说,心里却明白,从今天起,她和林文远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
她摸出柳依依送来的纸条,上面“吏部张侍郎”几个字格外刺眼。
苏州知府、张侍郎、太后……这条线牵扯得越来越广,几乎要摸到朝堂的根基。她一个小小的侍郎府嫡女,真的能扳动这些人吗?
正想得入神,院门外传来王氏的声音:“晓晓睡了吗?娘给你送点宵夜过来。”
林晓收起纸条,让春桃去开门。
王氏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慈爱:“听说你跟你爹闹别扭了?都是娘不好,没拦住你爹。”
“不关娘的事。”林晓淡淡道。
王氏把莲子羹放在桌上,拉着她的手坐下:“晓晓啊,娘知道你委屈。可这京城里的日子,就是这样。咱们女子家,哪能跟那些权贵硬碰硬?苏小姐是将军之女,咱们得罪不起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啊,娘觉得,靖王殿下虽然厉害,但终究是个王爷,身边的莺莺燕燕少不了。苏小姐家世好,跟王爷才是良配。你啊,还是别掺和了,安安稳稳找个好人家嫁了,比什么都强。”
林晓心里冷笑。绕了半天,还是想说这个。
“娘放心,我对王爷没什么想法。”林晓抽回手,“我去户部,只是为了查案。”
王氏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多劝,坐了会儿便走了。
她走后,林晓看着那碗莲子羹,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这深宅大院里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说话滴水不漏,却字字都在算计。
她拿起柳依依的纸条,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前路有多难,她都要查下去。
不仅为了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也为了那些被贪腐欺压的百姓。她来自一个讲究公平的时代,见不得这样的黑暗。
*** 第二天一早,林晓照旧去了户部。刚到文书房,王主事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林姑娘,昨晚……李侍郎家被偷了。”
“被偷了?”林晓愣了愣,“丢了什么?”
“听说没丢什么贵重东西,就是……少了几本账册。”王主事压低声音,“有人说,是李侍郎自己藏起来了,怕被咱们查到什么。”
林晓心里一动。
李侍郎突然藏账册,难道那些账册里有猫腻?
“知道是哪方面的账册吗?”
“好像……跟江南漕运有关。”王主事叹了口气,“这李侍郎,肯定也掺和进去了。”
林晓握紧了拳头。
果然没猜错。李嵩不仅是苏清瑶父亲的门生,还跟江南漕运的贪腐案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多谢王主事告诉我。”
她回到座位,翻开账册,却有些心不在焉。李嵩藏起账册,肯定是怕被她和萧煜查到。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去李府抢吧?
正琢磨着,赵虎匆匆跑了进来:“林姑娘,王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林晓眼睛一亮,赶紧起身:“好,我这就去。”
*** 萧煜的书房里,气氛凝重。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封密信,看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王爷,怎么了?”林晓小心翼翼地问。
萧煜抬头,眼神锐利:“周成跑了。”
“跑了?”林晓大惊,“怎么会跑了?不是应该被官府盯着吗?”
“昨天夜里,有人劫狱,把他从京兆尹的大牢里救走了。”萧煜的声音冷得像冰,“京兆尹己经派人去追了,但估计是追不上了。”
林晓只觉得一阵无力。
钱通判死了,周成跑了,李嵩藏起了账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被掐断了。
“是张侍郎干的吗?”她问。
“十有八九。”萧煜点头,“周成知道的太多,留着他,就是个定时炸弹。张侍郎肯定是怕他招供,才冒险劫狱。”
“那现在怎么办?”林晓有些沮丧,“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跑了?”
萧煜看着她,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跑了,才好。”
林晓愣住了:“王爷什么意思?”
“周成只是个小喽啰,他背后的人才是关键。”萧煜站起身,走到窗边,“他跑了,肯定会去找给他撑腰的人。我们只要跟着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张侍郎,甚至……太后的证据。”
林晓眼睛一亮:“王爷是说,您早就派人盯着了?”
“嗯。”萧煜点头,“赵虎己经带着人跟上去了。周成跑不远。”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林晓忍不住笑了:“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萧煜回头看她,见她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翘,像只偷吃到糖的猫,心里竟莫名一动。他移开目光,指着桌上的密信:“还有一件事。宫里的赏花宴,定在下月初。太后让人传话,让你也去。”
林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太后?她怎么会知道我?”
“你在户部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想不知道都难。”萧煜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太后让你去,恐怕没安好心。你自己小心。”
林晓的心沉了下去。
赏花宴,果然躲不过。
而且,还是太后亲自点名让她去……这分明是把她当成了靶子。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想让我去,我就去看看,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萧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点了点头:“有骨气。不过,赏花宴上鱼龙混杂,你凡事多听多看,少说话。若是有人找你麻烦,就去找柳尚书家的小姐,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在宫里说话还有些分量。”
“嗯,我记住了。”林晓心里暖暖的,“谢谢王爷提醒。”
“去吧。”萧煜挥挥手,“继续去查账册,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线索。”
“好。”林晓转身要走,突然想起李嵩藏账册的事,“对了王爷,李侍郎昨晚把江南漕运的账册藏起来了,会不会有问题?”
萧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藏,就说明有问题。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林晓点点头,退出了书房。
*** 回到文书房,林晓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有萧煜在前面顶着,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她重新投入到账册中,这一次,她把重点放在了吏部和户部的往来账目中。既然苏州知府和张侍郎有关系,那他们之间肯定有利益往来,说不定能在账册里找到蛛丝马迹。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本几乎被虫蛀空的旧账里,她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支出——“户部拨给吏部办差银三千两,事由:采买”,但后面没有任何采买清单,经手人写的是李嵩。
三千两银子,采买什么需要这么多?还没有清单?
林晓立刻把这笔支出记在表格上,心里隐隐觉得,这笔钱可能和周成他们有关。
*** 中午吃饭时,春桃带来一个消息:“小姐,柳小姐派人来说,她表哥被调离漕运司了,好像是被张侍郎亲自下令的。”
“被调离了?”林晓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春桃说,“柳小姐说,她表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张侍郎借机调走的。”
林晓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依依的表哥,肯定知道一些漕运的内幕。张侍郎这时候把他调走,分明是想堵住他的嘴。
不行,得想办法见见他,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春桃,你帮我给柳小姐回个信,就说我想见见她表哥,问问漕运的事。”林晓说。
“可是……”春桃有些担心,“张侍郎既然把他调走了,肯定会盯着他,我们去找他,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也得去试试。”林晓眼神坚定,“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看着春桃离开的背影,林晓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柳依依的表哥会愿意见她吗?就算见了,他敢说吗?
*** 下午,春桃带回了柳依依的回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今夜三更,城西茶馆。”
林晓握紧了信纸,手心微微出汗。
三更,城西茶馆。
这时间,这地点,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但她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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