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与温馨,被一通深夜的急救电话彻底击碎。
乐乐持续高烧不退,继而出现惊厥,被紧急送往医院。初步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一种需要立刻进行干预、治疗过程漫长且充满风险的恶性疾病。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让人窒息。谢安宁瘫坐在长椅上,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得知母亲病危的雨夜,无助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历史仿佛重演,再次将她最重要的人推向悬崖边缘。
许淮男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但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他快步走到谢安宁身边,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用力地、坚定地将她冰冷颤抖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己经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儿童血液科专家,医疗团队和设备都在往这里调集。乐乐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动作和话语,像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暂时打破了谢安宁周身凝固的恐惧。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带着悔恨小心翼翼靠近的男人,而是变回了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能够调动一切资源的许氏总裁。但这一次,他的权力和资源,全部只为拯救他们的儿子。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乐乐开始了第一轮化疗,剧烈的药物反应让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迅速消瘦,呕吐、脱发,虚弱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许淮男几乎住在了医院。他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会议和工作,将公司事务交由可靠的下属处理。他不再是那个远远看着的父亲,而是事无巨细地参与到治疗过程中。他跟着护士学习如何护理,如何减轻孩子的痛苦;他查阅大量国内外关于白血病的文献和最新治疗方案,与主治医生反复沟通、探讨;他甚至动用私人飞机,从国外空运国内暂时短缺的特效药。
金钱如同流水般花出去,他眼都没眨一下。当医生提到有一种尚未普及、但对某些特定类型白血病效果显著的新型靶向疗法,只是费用极其高昂且审批复杂时,许淮男只问了一句:“成功率多少?需要我做什么?”
得到答案后,他立刻动用所有人脉,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各个环节,确保乐乐能用上最好的药,接受最前沿的治疗。他展现出的决断力、行动力和那种不计代价的投入,让所有医护人员都为之动容。
谢安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守在乐乐病床前,一遍遍用棉签蘸水孩子干裂的嘴唇;看着他因为连续熬夜,眼底布满红血丝,胡茬凌乱,却依旧强打精神安抚她:“指标在好转,别担心”;看着他为了一个可能的治疗希望,不眠不休地打电话联系全球的医疗资源……
她心中那座由五年分离和伤痛筑起的高墙,在儿子生死未卜的恐惧和这个男人倾尽所有的守护面前,开始剧烈地摇晃,出现了无法忽视的裂痕。
乐乐的病情在一次凶险的感染后出现了转机,新型靶向药物开始发挥作用,癌细胞得到了有效控制,最危险的阶段终于度过。孩子从层流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虽然依旧虚弱,但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一天深夜,乐乐睡着后,许淮男和谢安宁并肩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持续的紧张和疲惫让两人都显得十分憔悴。
长时间的沉默后,许淮男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安宁,对不起。”
谢安宁微微一怔,看向他。
“这声对不起,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他目光落在病房门上,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安睡的儿子,“是为我曾经的自以为是,为我母亲带给你的伤害,为我错过了乐乐最初的五年……更是为,我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让我们的孩子,遭受了这样的痛苦。”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自责,“如果……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如果能一首陪在你们身边,或许……”
“没有或许。”谢安宁轻声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疾病的到来,不会因为家庭是否完整而改变。”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几个月,我看着你为乐乐做的一切……我看到了你的悔悟,你的改变,你的担当。许淮男,我不恨你了。”
许淮男猛地转头看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但是,”谢安宁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轻易回到过去。我们之间,隔着五年的时光,隔着太多的伤害和隔阂。破镜重圆,裂痕依然存在。”
许淮男的眼神黯淡下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可是,”谢安宁的话锋轻轻一转,目光温柔地投向病房,“乐乐需要爸爸,一个完整的家,对他很重要。而我也……无法再欺骗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到你为了孩子不惜一切的样子,看到你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因为他的好转而欣喜……我发现,那个我曾经爱过的许淮男,其实一首都在。只是我们都被命运捉弄,走了一段长长的弯路。”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许淮男的心尖上。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她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有彷徨和犹豫,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坚定与平和,“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伤痕和记忆,以父母的身份,以……尝试着再次成为彼此依靠的伙伴的身份,重新建造一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家。这一次,我们慢慢走,好好走。”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狂喜和圆满,却是一种更真实、更厚重、更充满力量的承诺。它承认了过去的不完美,也承载了对未来的谨慎期待。
许淮男眼眶瞬间红了,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放在膝头的手背。这一次,不再是强势的握住,而是带着珍视的触碰。
“好。”他哽咽着,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数月后,乐乐结束了第一阶段的关键治疗,情况稳定,可以回家进行后续的维持疗法和定期复查。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许淮男办理完所有手续,谢安宁细心地给乐乐戴上小小的口罩和帽子,遮住他因化疗而稀疏的头发。
他们站在医院门口,恍如隔世。来时的恐慌无助,己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紧密的联系所取代。
许淮男一手提着行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向谢安宁伸了出去。谢安宁看着他,微微迟疑了一瞬,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她的手牢牢包裹住,那温度,似乎能驱散所有残留的寒意。
被谢安宁抱在怀里的乐乐,看着爸爸妈妈牵在一起的手,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笑容,他伸出小手,也努力地抓住了许淮男的一个手指。
一家三口,就以这样紧密相连的姿态,站在阳光下。
没有热烈的拥吻,没有激动人心的宣言。只有彼此交握的手,孩子纯真的笑容,和眼中对未来的平静期许。
他们都知道,前路或许还有治疗的艰辛,有磨合的磕绊,有过去阴影的不时造访。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己经选择了共同面对。
过去的五年,“此生不相见”是横亘在彼此心中最深的遗憾与伤痛。
而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以余生所有的时光,来实践“此生再相见”的诺言。
不是重复旧梦,而是书写新篇。
带着伤痕,带着宽恕,带着小心翼翼珍藏的爱意,重新走向对方,走向那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充满挑战却也充满希望的未来。
镜头定格在这一幕——阳光洒落在紧紧相依的三人身上,他们的身影被拉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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