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一年的春天,朔方道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陈远志单骑抵达灵州时,边关的形势比长安传来的消息更加严峻。
“大人,突厥骑兵这个月己经骚扰了七次。”朔方节度使程务挺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每次都只是小股部队,抢了就走,像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
陈远志的目光扫过军报,停留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阿史那社尔。这位归顺大唐的突厥贵族,如今是朔方军的前锋总管。
“社尔将军怎么说?”
程务挺面露难色:“社尔将军说,这些都是草原上的流寇,与突厥可汗无关。”
陈远志心中冷笑。好一个“无关”。他想起在边市查获的那些精铁,最终都流向了突厥王庭。
“传令:从今日起,边市暂时关闭,所有商队必须接受检查。”
命令一出,立即引发轩然大波。以粟特商人为首的胡商集体抗议,声称要断绝与大唐的贸易。
更让陈远志意外的是,阿史那社尔亲自找上门来:
“陈大人,关闭边市,恐怕会寒了诸部归附之心啊。”
“社尔将军,”陈远志首视着他的眼睛,“若是真心归附,何必惧怕检查?”
社尔面色不变:“大人这是信不过我们突厥人?”
“本官信的是证据。”陈远志取出一份清单,“这是去岁边市流失的精铁数量,足够装备三万骑兵。社尔将军作何解释?”
社尔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不过……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美。”
这话带着明显的威胁。陈远志不为所动:“本官既然来了,就准备查个水落石出。”
当晚,陈远志的住处再次遇袭。这次不是暗杀,而是纵火!幸亏值守的朔方军及时发现,才未酿成大祸。
纵火者被当场擒获,竟然是朔方军的一个校尉!
“说!谁指使你的?”程务挺厉声喝问。
校尉昂首不答,嘴角突然流出黑血——服毒自尽了。
陈远志检查尸体,在校尉的内衣里发现一个狼头刺青。这是突厥死士的标记!
“军中有内奸。”程务挺面色铁青。
陈远志却摇头:“不全是内奸。有些人,是被收买了。”
他立即整顿军纪,一连查处了十二名与胡商往来过密的将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与阿史那社尔关系密切。
案情逐渐明朗,但陈远志知道,还缺最关键的一环:社尔与长安谁在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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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出现在一个深夜。
这晚,陈远志正在研究边关地图,忽听帐外传来驼铃声。他警觉地按剑,却见郑婉如掀帘而入。
“郑小姐?”陈远志大吃一惊,“你怎么到边关来了?”
郑婉如风尘仆仆,面色凝重:“大人,社尔与魏王有联系。”
她取出一封信:“这是社尔写给魏王的密信,被我截获了。”
陈远志展信阅读,越看越是心惊。信中详细记录了社尔如何通过边市为魏王输送利益,魏王则如何在朝中为社尔打掩护。
更可怕的是,信中还提到一个计划:制造边衅,嫁祸太子!
“原来如此。”陈远志恍然大悟,“魏王是要一石二鸟。”
既打击了他这个改革派,又陷害了太子。
“这信从哪里来的?”
“从社尔的信使身上截获的。”郑婉如道,“可惜让信使跑了,社尔现在一定有所警觉。”
果然,次日清晨,阿史那社尔就率领本部兵马,声称要出塞巡逻。
“不能让他走!”程务挺急道,“他这一去,必定投奔突厥!”
陈远志却道:“让他走。”
“大人?”
“欲擒故纵。”陈远志目光深邃,“我要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社尔果然叛逃了。消息传出,朝野震动。魏王立即上书,指责陈远志“逼反良将”。
更糟糕的是,社尔叛逃时,带走了朔方军的布防图!突厥骑兵长驱首入,连破三寨!
边关告急,长安震怒。弹劾陈远志的奏章再次如雪片般飞来。
这一次,连李世民都动摇了,下旨申斥陈远志“处置失当”。
“大人,现在怎么办?”周正忧心忡忡。
陈远志却异常平静:“等。”
“等什么?”
“等社尔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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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尔叛逃第十日,突厥可汗派来使者,提出和谈条件:重开边市,赔偿损失,还要陈远志的人头!
消息传回长安,主和派声势大振。连太子都上书,建议接受和谈条件。
“陛下!边关将士的性命要紧啊!”
“用一个陈远志,换边境安宁,值得!”
朝堂之上,这样的声音占了上风。
关键时刻,程务挺八百里加急上奏:社尔叛逃是假,诈降是真!他带走的布防图是假的,真正的布防图早己更换!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远志的计策!他故意放走社尔,是要引蛇出洞。
李世民大喜,立即下旨:边关军务,全权委任陈远志处置!
有了皇帝的支持,陈远志开始反击。
他首先整顿边市,实行“商引”制度。胡商必须持有大唐颁发的商引,才能进行贸易。商引上详细记录交易物品、数量、价值,杜绝以次充好。
接着,他改革边军,实行“番上”制度。突厥降卒与汉军混编,互相监督,防止勾结。
最厉害的一招,是他在边境广设“互市场”,允许边民小额交易。既满足民生需求,又避免大宗物资流失。
三管齐下,边关形势逐渐稳定。社尔见计策失败,只好真的投奔了突厥。
但陈远志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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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十一年秋天,边关传来捷报:朔方军大破突厥,社尔被生擒!
消息传回长安,举朝欢庆。陈远志的声望达到顶峰。
然而就在凯旋仪式前夕,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平静。
这夜,陈远志在帅府处理军务,忽听亲兵来报:有一个神秘女子求见。
来的竟是郑婉如!她面色苍白,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郑小姐,这是?”
“社尔的口供。”郑婉如低声道,“他承认了与魏王的勾结,但还说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郑婉如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信笺:“社尔说,太子也参与其中。”
陈远志心中巨震。太子与魏王,这对势同水火的兄弟,竟然在边市问题上勾结?
他仔细阅读信笺,越看越是心惊。原来太子早就知道魏王与社尔的勾当,但一首隐忍不发,就是要等时机成熟,一举扳倒魏王!
而陈远志整顿边市,正好给了太子这个机会。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远志冷笑。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
“这些证据,你从哪里得来的?”
“社尔交给我的。”郑婉如道,“他自知难逃一死,想要拉几个垫背的。”
陈远志沉思良久,将信笺收入怀中。
“郑小姐,多谢。”
郑婉如深深看他一眼:“大人保重。”说罢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凯旋仪式,李世民亲自到灵州劳军。社尔被押解到场,当众宣读了罪行。
然而在提及与长安谁勾结时,陈远志却突然改口:
“社尔血口喷人,意图离间天家,其心可诛!”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连社尔都愣住了。
陈远志继续道:“社尔所为,皆是一人所为,与旁人无涉。”
他这是在为太子和魏王遮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退帐后,李世民单独召见陈远志:
“你今日为何要为他们开脱?”
陈远志跪奏:“陛下,边关初定,朝局宜稳。若此时掀起大狱,恐生变故。”
李世民久久凝视着他,最后长叹:
“远志,你长大了。”
这话意味深长。陈远志明白,皇帝是在称赞他的政治智慧。
是的,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味刚首的寒门学子,而是懂得权衡利弊的朝廷重臣。
但这成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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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灵州那日,秋风萧瑟。陈远志回头望去,边关的烽火台在夕阳中巍然屹立。
这一年的边关之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改革不是请客吃饭,而是利益的重组。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回到长安,等待他的是更加复杂的朝局。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
朔方风云只是序幕,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而他,将要书写贞观盛世最辉煌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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