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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之役后，护国战争大局己定，川内各方势力进入了更为错综复杂的权力再分配阶段。唐山的独立第一支队在战役中“擅自撤退”却又在破城后“收获颇丰”的表现，让他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刺猬——肉肥，却扎手。
周啸虎等人对唐山的忌惮与日俱增。此子羽翼渐丰，又深谙乱世自保之道，若再让他盘踞在重庆周边这等富庶或紧要之地，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必须在局势稳定前，将他调离核心区域！
一场针对唐山的密谋在护国军上层展开。周啸虎联合几位对唐山不满的将领，以“褒奖战功，镇守要隘”为名，向指挥部提议：
“唐山支队虽曾有小过，然于重庆战役后期收缴军械、维护地方，亦算有功。今龙安府地处川陕咽喉，位置紧要，境内向不安宁，亟需一支能战之师驻守，以防北疆不测，兼剿境内匪患。唐山支队长善于经营，勇猛果敢，正是不二人选。可擢升其为‘川北巡防司令’，兼领龙安府守备，率部北上，为国守边！”
这一提议，冠冕堂皇。擢升“司令”，看似升迁；驻守“要隘”，看似重用。但明眼人都知道，龙安府地处川北边缘，山高林密，民贫地瘠，与富庶的川中、川南相比，无异于穷山恶水。这分明是 **明升暗降，调虎离山** 之计！将唐山这头逐渐长成的猛虎，驱赶到边远的山区，让他无处施展，自生自灭。
命令下达，唐山看着那纸委任状，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川北巡防司令”？名头倒是响亮。可他手下这支刚刚补充了装备、士气正旺的队伍，即将离开相对富庶、消息灵通的重庆地区，被扔到那个鸟不拉屎的龙安府去。
“狗日的周啸虎！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疤子怒骂道，“让咱们去守山沟沟，喝西北风吗？”
山猫则冷静分析：“龙安府下辖平武、江油、石泉、彰明西县，地广人稀，确实贫瘠。但此地北接陕南，是入川门户之一，战略位置特殊。只是，我们若就这么空着手去，恐怕真要被困死在那里。”
唐山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想困死我，没那么容易。既然让我们去，那我们就不能白去。龙安府是穷，但穷家也有几口人，几件像样的家伙事。”
他立刻下达了两条关键命令，动作比正式调防文书传递的速度还要快：
**第一，情报先行，锁定目标。**
“山猫，你手下的探子，立刻化装成商贩、流民，先行潜入龙安府西县。我要知道，这几县里，有哪些手艺精湛的铁匠、木匠、皮匠？有没有懂医术的郎中？读过书、能写会算的先生？甚至是经验丰富的老矿工、烧窑的师傅？把他们的姓名、住址、家境，都给我摸清楚！要快，要隐秘！”
**第二，釜底抽薪，提前“招工”。**
“老幺，你亲自负责，带上银元和咱们屏山出产的精盐、布匹。跟着山猫情报的路线，在他们出发后几天，就以‘屏山机器局、格物学堂高薪招募技术工匠、教员’的名义，去接触名单上的人。许以优厚待遇，承诺安置家小，务必将这些人才，在他们本地官府反应过来之前，就‘请’回我们屏山基地！”
这是一招绝户计！你周啸虎不是让我去一个空壳子穷地方吗？那我就在赴任之前，先把那里仅有的一点“人才”和“元气”抽走！等唐山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进龙安府时，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在技术和知识层面更加贫瘠、更加依赖他带来的力量的烂摊子。而这，反而能更巩固他的统治，让他带去的人成为绝对的核心。
于是，在“川北巡防司令”的官印尚未捂热，调防部队还在集结准备之时，一场无声无息的人才掠夺战，己经在龙安府西县悄然上演。
江油县最好的张铁匠，接到了“屏山机器局”的聘书，酬劳是他现在收入的五倍，还答应帮他儿子在学堂谋个差事。
石泉县（北川）那位擅长治疗跌打损伤和瘴气的祖传老郎中，被“屏山军民医院”的诚意打动，带着一家老小和药匣子，跟着“商队”走了。
平武县仅有的几位能教算术的先生，也被“格物学堂”提供的安稳环境和研究条件所吸引……
这些举动在本地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甚至被一些地方官视为减轻了负担。唯有少数有识之士隐隐感到不安，却也无能为力。
数月后，当唐山率领着兵强马壮、装备齐整的部队，打着“川北巡防司令”的旗帜，正式进入龙安府地界时，他得到的，不仅是一片需要重新经营的土地，更是一个被他提前抽走了技术骨干和精神脊梁，只能更加依附于他生存的空白区域。
站在龙安府破旧的城门前，唐山对身边的骨干们说道：“看，这就是咱们的新地盘。穷是穷了点，但干净，好作画。以前的东西，能带走的，咱们己经带走了。带不走的，咱们就在这里，用自己的规矩，建新的！”
他回头望了望南方的来路，眼神坚定。周啸虎以为把他放逐到了边疆，却不知，对一条真龙而言，浅滩方能显出翻江倒海之能。这川陕交界的龙安府，或许正是他潜龙出渊，搅动更大风云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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