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青石镇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王老西今天心情很不错。
下午在牌桌上,他靠着出老千,赢了七八块钱。晚上,他又从自家肉铺里,顺了半斤猪头肉,在国营饭店烫了一壶酒,喝得满面红光。
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王老西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家住在镇子边上的一个独门独院里,位置有些偏僻。
刚走到家门口那条黑漆漆的巷子口,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谁?!”王老西被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干架的姿势。
“西哥,是我,志诚。”黑暗中,陈志诚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谄媚。
王老西看清来人,脸上的警惕瞬间就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手下败将。”他上下打量着陈志诚,嗤笑道,“怎么,下午输了钱不服气,想找我借钱翻本?”
“哪能啊。”陈志诚搓着手,一脸的“奴才相”,“我是来给西哥你送一场大富贵的。”
“大富贵?”王老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你能有什么富贵送给我?”
“西哥,借一步说话。”陈志诚神秘兮兮地将王老西拉到更深的黑暗里,压低了声音,“我今天,在山上捡到个宝贝。”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王老西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瞬间就首了。
借着远处透过来的一点微光,他看到,布包里,竟然是一尊金灿灿的、巴掌大小的……金佛!
虽然光线很暗,看不真切,但那沉甸甸的手感,和黄金特有的光泽,让王老西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金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可不!”陈志诚一脸肉疼地说道,“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半斤重!这要是拿到黑市上,得换多少钱啊!”
“那你小子不自己留着,跑来找我做什么?”王老西的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但脑子还没完全糊涂。
“唉!”陈志诚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的“苦大仇深”,“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婆娘,就是个母老虎。我要是敢把这东西拿回家,她非得上交国家不可!再说了,我陈志诚胆子小,也找不到门路出手啊。思来想去,这镇上,也就西哥你,有本事,有胆量,能吃下这尊大佛!”
这番话,说得王老西是心花怒放,飘飘然起来。
“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说吧,你想要多少?”
“我哪敢跟西哥你要钱啊。”陈志诚连忙摆手,“这尊佛,就当我孝敬西哥您的。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说来听听。”
“明天,我想跟西哥你借一百块钱周转一下。等我把家里的母老虎安抚好了,过几天,我再把钱还给您。您看怎么样?”陈志诚的姿态,放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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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尊金佛,别说半斤,就算只有三西两,那也值个大几百块了。用一百块钱,换这么个宝贝,简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至于陈志诚这个窝囊废,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借钱给他?回头不认账,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行!没问题!”王老西一口答应下来,生怕陈志诚反悔似的,一把将金佛揣进了自己怀里,“明天中午,你来我家拿钱!”
“得嘞!那我就先谢谢西哥了!”陈志诚点头哈腰地说道。
“滚吧。”王老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看着王老西揣着“金佛”,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巷子尽头,陈志诚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他从墙角捡起一块板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半个小时后。
镇外的小河边。
劳荣枝看着去而复返的陈志诚,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东西呢?”
陈志诚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东西,扔到了她的脚下。
那是一根通体乌黑的旱烟杆,烟嘴的部分,镶着一块银片,上面雕着一些精细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正是王老西从不离身的宝贝烟杆!
劳荣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她没有问过程,只看结果。
陈志诚不仅拿回了“信物”,而且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这说明,他用的是脑子,而不是蛮力。
这样的人,才是她需要的。
“很好。”她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金佛的事?”陈志诚试探着问道。
“什么金佛?”劳荣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只知道,王老西喝醉了酒,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捞了上来,不然,恐怕就要淹死了。”
陈志诚的心里,猛地一寒。
好一招毒计!
他瞬间就明白了劳荣枝的全盘计划。
所谓的“玉佩”,只是一个幌子。她的真正目的,是借自己的手,将一个假的“金佛”送到王老西手上,引他上钩。
然后,再制造一场“意外”,让王老西“失足落水”。
到时候,王老西怀里的“金佛”就会被发现。一个地痞流氓,身上揣着来路不明的贵重物品,这事要是闹大了,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轻则坐牢,重则……在这个“投机倒把”罪能判死刑的年代,后果不堪设想。
而她劳荣枝,从始至终,都隐藏在幕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这个女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条美女蛇共舞,稍有不慎,就会被她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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