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枯枝烛火燃到后半夜，终于 “噼啪” 一声断了，残留的火星在黑暗里闪了两下，彻底没了光亮。沈砚之抱着阿喵坐在干草垫上，指尖还在轻轻她手臂上的包扎布条 —— 方才医官留下的药膏己经涂过两遍，可渗血的痕迹还是隐约可见，让他的心始终揪着。
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从衣领里露出来，蹭了蹭他的脖颈，带着点刚睡醒的痒意。“公子，你手好凉，跟揣了块冰似的。” 阿喵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眼睛没睁开，却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蜡烛怎么灭了？黑得我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万一摸到老鼠怎么办？”
沈砚之失笑，将披风又往她身上裹了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用体温帮她暖着：“别怕，老鼠见了我家阿喵，得绕着走。” 他低头看着她半睁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再涂遍药膏？”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有点痒，像有小虫子在爬。” 阿喵抬手想挠，被沈砚之及时按住。“别挠，刚长新肉，挠破了要留疤的。” 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另一只手摸出怀里的灵境玉 —— 玉身此刻泛着淡淡的青光，比之前亮了些，云纹符咒上似乎有细碎的光点在流转。
“哎？灵境玉怎么又‘发光营业’了？” 阿喵凑过来看，鼻尖差点碰到玉面，“是不是它知道我们要找线索，开始‘导航’了？” 她伸手碰了碰玉，突然 “呀” 了一声，“它好像在发烫！跟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沈砚之指尖也触到玉的温度，眉头微蹙：“之前老龟说，这玉与上古灵境有关，或许它现在的异动，是在指引我们找懂行的人。” 他想起父亲之前提过的一位旧友 —— 玄机子，隐居在京郊的雾隐山，据说既懂人间道法，又通妖界秘闻，当年父亲处理漕运旁的妖祸时，还请他出过手。
“懂行的人？是那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吗？” 阿喵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会不会像话本里写的，一见面就给我们‘算一卦’，还能变出桂花糕？” 她搓了搓手，满脸期待，“要是他能帮我恢复记忆，我愿意天天给他带三层桂花糕！”
沈砚之被她这副 “吃货式期待” 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玄机子脾气古怪，不爱见外人，能不能让他帮忙，还得看缘分。不过他懂灵境玉的秘密，或许还能帮你恢复灵力 —— 你这次耗损太严重，普通药膏补不回来。”
“那还等什么？咱这就出发！” 阿喵立刻挣扎着要起来，结果牵动伤口，疼得 “嘶” 了一声，又乖乖躺回沈砚之怀里，“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是‘伤残人士’，得靠公子‘负重前行’。”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就收拾好东西 —— 账本己经交给王大人，此刻只带了灵境玉、医官留下的药膏和几块桂花糕，坐上之前的马车，朝着雾隐山赶去。刚出京城，天就变了脸，北风卷着雪花飘下来，打在车窗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
“我的天！这天气是‘速冻模式’吗？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下雪了！” 阿喵扒着车窗，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忍不住吐槽，“早知道我就把我的尾巴裹在身上，比你的披风暖和多了 —— 可惜现在变不了仙形，不然我就是‘自带毛裤的小仙女’！”
沈砚之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还细心地把领口系紧：“别着凉了，你的灵力还没恢复，经不起冻。” 他自己只穿了件单衣，虽然武艺高强，却也抵不住刺骨的寒风，没过多久，指尖就冻得泛白。
车夫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说：“公子，这雪下得太大，山路不好走，要不咱先找个客栈歇脚，等雪小了再走？”
“不行。” 沈砚之摇头，眼神坚定，“阿喵的灵力耗损不能拖，玄机子那里或许有办法。再坚持会儿，到了雾隐山脚，找个地方避雪就行。”
阿喵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心里有点疼，悄悄把裹在身上的披风往他那边拉了拉：“公子，你也穿点，别冻成‘人形冰棍’—— 我可不想照顾个‘发烧版美男’，又得喂药又得擦汗，太麻烦了。” 嘴上吐槽，手却紧紧攥着他的手，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灵力帮他暖着。
沈砚之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我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冷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的咳嗽声却越来越频繁，脸色也渐渐苍白。
马车在风雪里颠簸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雾隐山脚。可刚下车，就发现通往玄机子住处的山路被积雪堵了，只能步行上去。沈砚之扶着阿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
“公子，你慢点，别摔了！” 阿喵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忍不住说，“要不咱先回去吧，等雪停了再来？你这样下去，没见到玄机子，先把自己‘交代’在雪地里了！”
“快到了。” 沈砚之喘着气，却没停下脚步，“老龟说玄机子住在山顶的望云庐，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他其实己经冻得浑身发冷，却不想让阿喵担心，只能硬撑着。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看到山顶的望云庐 —— 一间简陋的木屋，门口挂着个褪色的布帘，周围积满了雪，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来过。沈砚之上前，轻轻敲了敲门：“玄机子前辈，晚辈沈砚之，求见前辈，有要事相求。”
屋里没动静，沈砚之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前辈，晚辈的朋友灵力耗损严重，还受了伤，求前辈出手相助！”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却依旧没得到回应。
阿喵凑过来，小声说：“不会是没人吧？还是他故意‘装死’不见我们？” 她对着门帘喊了句，“前辈！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三层桂花糕，要是你帮我们，我天天给你送！”
屋里还是没动静，沈砚之叹了口气，对阿喵说：“玄机子前辈素来孤僻，或许需要些时间。我们就在门口等，他总会见我们的。”
“等？在这么大的雪地里等？” 阿喵瞪大了眼睛，“公子你是不是冻傻了？这雪能把人埋了！咱还是找个地方避雪，等明天再来吧！”
“不行，阿喵的伤不能等。” 沈砚之固执地站在门口，把披风又往阿喵身上裹了裹，“你去旁边的破庙里等着，我在这儿守着，一有消息就叫你。”
“我才不跟你分开！” 阿喵皱着眉，往他身边靠了靠，“要等一起等！咱可是‘生死搭档’，不能让你一个人当‘雪人’！”
两人就这么站在望云庐门口，风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他们身上积了层雪。阿喵冻得牙齿打颤，却还是紧紧抓着沈砚之的手；沈砚之也冻得浑身僵硬，却依旧挺首脊背，不肯离开。
到了傍晚，阿喵实在撑不住了，沈砚之把她抱到旁边的破庙里 —— 这破庙比之前的还小，却能挡挡风雪。他生了堆火，让阿喵靠在火边取暖，自己则继续回到望云庐门口守着。
“公子！你别去！” 阿喵想拉住他，却被他按住，“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他转身走进风雪里，背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单薄。
阿喵坐在火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气：“真是个‘倔驴’！为了找线索，连命都不要了！” 可嘴上吐槽，手里却没闲着，把剩下的桂花糕放在火边烤着，想着等沈砚之回来，能吃口热的。
就这样，沈砚之在望云庐门口守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风雪就没停过，他冻得发起高烧，咳嗽声越来越重，却始终没离开过门口一步。阿喵每天都来劝他，可他只是说：“再等等，前辈会见我们的。”
第三天傍晚，阿喵再来送桂花糕时，发现沈砚之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己经烧得快晕过去了。“公子！你醒醒！” 阿喵慌了，连忙扶住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叫你别硬撑，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冻成‘重病号’了！”
她费力地把沈砚之扶回破庙，放在干草垫上，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怎么办怎么办？医官的药膏不管用，这里又没退烧药……” 阿喵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医官临走时给的一瓶清灵丸 —— 说是能补充灵力，还能退烧，只是需要 “引子”，当时医官没说清楚，现在她也顾不上了。
阿喵打开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又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在药丸上 —— 之前喂沈砚之血能补充体力，说不定血就是 “引子”。她小心翼翼地把药丸送到沈砚之嘴边，可他烧得迷糊，根本咽不下去。
“公子，张嘴，吃了药就好了。” 阿喵急得快哭了，只能自己含住药丸，俯身吻住沈砚之的唇，将药丸和自己的唾液一起渡过去。做完这一切，她累得瘫坐在旁边，看着沈砚之依旧滚烫的脸，只能脱了外套，躺在他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暖着 —— 她现在灵力弱，只能用这种 “物理外挂” 了。
“公子，你可别有事啊……” 阿喵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你要是出事，我就只能天天吃桂花糕吃到吐，再也没人帮我擦眼泪，再也没人陪我找记忆了……” 说着说着，她也累得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沈砚之的胳膊。
破庙里的火还在燃着，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风雪声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些。而望云庐的门帘，在夜色里轻轻动了动，一道苍老的身影站在门后，看着破庙的方向，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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