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宸那句“今天我会在家”,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沈清弦牢牢困在了这栋别墅里,也困在了他若有似无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并没有刻意跟着她,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处理公务。但沈清弦能感觉到,只要她离开房间,无论她是在客厅看书,还是在花园散步,总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如同精密雷达,锁定着她的方位。
这种被全方位监控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执行任务的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系统面板上冰冷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提醒着她所剩无几。68小时32分15秒……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创造机会。
下午,她煮了一壶咖啡。不是她平时喝的廉价速溶,而是用别墅里那台昂贵的进口咖啡机,仔细研磨了咖啡豆,调试了水温和比例。原主为了讨好陆寒宸,曾偷偷学过,虽然从未有机会实践,但肌肉记忆还在。
浓郁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咖啡杯和一小碟方糖,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房。
敲门。
“进。”里面传来陆寒宸低沉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他正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并没有抬头。
“陆总,我煮了咖啡。”沈清弦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空着的地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陆寒宸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目光先落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上,然后缓缓移到她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然会主动给他送咖啡?
“放着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重新将目光投回屏幕。
沈清弦没有立刻离开。她的心跳得飞快,目光状似无意地快速扫过书桌。文件、笔记本电脑、钢笔、一个造型简洁的金属笔筒……没有看到类似印章的东西。
他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会不会在那里?
她需要找个理由靠近沙发。
“还有事?”陆寒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沈清弦心一横,脸上挤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忐忑和示弱:“我……我想问问,关于昨天琴房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语无伦次,扮演着一个因犯错而惶恐不安的妻子。
陆寒宸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墨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那间房很久没人用,想帮忙打扫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仿佛因为紧张,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沙发那边挪动了一小步,目光“怯生生”地瞟向那件西装外套。
这个理由蹩脚得可笑。陆家的佣人团队专业高效,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陆寒宸没有戳穿她,他的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落在了沙发的外套上,眸色深沉难辨。
沈清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距离沙发只有几步之遥,外套近在眼前!只要再靠近一点,只要他稍微分神……
“过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弦一愣,看向他。他指的是书桌这边。
她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挪到书桌前。
陆寒宸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他身材高大,靠得近了,那种迫人的压力感再次将她笼罩。他伸出手,却不是对她,而是端起了那杯她刚煮好的咖啡。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咖啡的香气,然后抿了一口。
“味道不对。”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糖放多了。”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沉。他喝出来了?原主的记忆里,他喝咖啡从来不放糖!
“我……”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哑口无言。
“而且,”他俯身,凑近她,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你想找的东西,不在外套里。”
轰——!
沈清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知道了!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西肢冰凉,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那双因为极度惊恐而睁大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果然,她的靠近,她的示弱,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失望?”他伸出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他的指尖带着咖啡的余温,触碰却冰冷如铁。“告诉我,你想找什么?嗯?”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却又危险至极。
沈清弦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完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艰难地吐出否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不知道?”陆寒宸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他的拇指着她下巴光滑的皮肤,动作暧昧,眼神却冷得吓人,“沈清弦,你的演技,还需要再练练。”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层层剖开她伪装的平静,首抵内核的惊慌。
就在这时,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白芊羽”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像一道赦令,打破了书房内几乎凝结的空气。
陆寒宸捏着她下巴的手顿了顿,目光在手机屏幕和她苍白的脸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首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仿佛刚才那危险的逼近从未发生。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芊羽。”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沈清弦如同溺水之人终于获救,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她扶着书桌边缘,才勉强站稳,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湿。
她看着陆寒宸讲电话的背影,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劫后余生的恐惧与任务失败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他知道了她在找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她的意图己经暴露无遗。接下来的监视只会更严,她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承受那可怕的二级神经痛吗?
不,一定还有办法……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陆寒宸坐过的椅子。因为起身匆忙,椅子的坐垫有些歪斜,露出了底下一点点深紫色的绒布边角。
那是什么?
她的心猛地一跳。刚才他坐在那里,这个东西被他完全挡住了!
趁着陆寒宸还在讲电话,背对着她,沈清弦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伸出手,轻轻掀开了坐垫的一角。
坐垫下,赫然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色泽沉郁的紫檀木盒子!盒盖上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纹样,透着神秘的气息。
紫檀木!
是它吗?系统要的印章,就在这个盒子里?!
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东西近在咫尺,可陆寒宸就在几步之外!她根本没有机会打开盒子,更别说取出印章拓印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而窗边,陆寒宸似乎结束了通话,缓缓转过身来。
沈清弦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将坐垫恢复原状,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
陆寒宸的目光扫过她,又扫过那把椅子,眼神深邃,看不出是否发现了她刚才的小动作。
“出去。”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沈清弦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门在身后关上,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虚脱。
她找到了!那个紫檀木盒子!
可是,她也彻底暴露了寻找的意图。
接下来的时间,陆寒宸会对那个盒子严加看管,她还有机会吗?
希望与绝望,如同冰与火,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任务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着。
67小时48分02秒……
时间,不多了。而她,刚刚与目标擦肩而过,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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