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别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以及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模糊的光晕。
沈清弦却毫无睡意。
白天陆寒宸看向那本古琴谱时,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与探究,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头。那眼神绝非寻常,更像是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的人,骤然看到一丝微光时的反应。
古琴……为什么是古琴?
她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地走到与主卧相邻的那面墙前。墙壁隔音极好,听不到任何动静。陆寒宸此刻是在熟睡,还是也像她一样,被某种疑虑困扰着?
她退回房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旧物箱上。那是张妈帮她收拾东西时,从原来房间杂物间里清理出来的,说是原主以前的东西,问她要不要扔。她当时随口说了句“先放着”。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打开了那个蒙着薄灰的箱子。
里面大多是些女孩的旧物,过时的玩偶,几本青春小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手工材料。沈清弦耐心地翻找着,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硬的、带着绒布质感的物体。
她小心地把它拿了出来。
是一个长方形的、深蓝色绒布覆盖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有些磨损。她轻轻打开搭扣。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线装的、纸张泛黄脆弱的册子。封面上用清秀的毛笔字写着《松风阁琴谱杂录》。
琴谱?
沈清弦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主竟然真的有琴谱?她不是只学钢琴和小提琴,为了模仿白芊羽吗?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里面是工尺谱,夹杂着一些娟秀的注解和指法图示。这绝非市面上常见的印刷品,更像是个人的手抄整理本。原主从哪儿得来的?她学过古琴?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她仔细翻看着,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在册子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小的、己经褪色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一把古朴的木琴,坐在一棵苍劲的松树下。女孩的眉眼……与沈清弦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静古典。
这不是白芊羽。
这是谁?
原主的母亲?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沈清弦捏着这张照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原主沈清弦,似乎并不像小说里描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替身”工具人。她的过去,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似乎与古琴有关。
这会不会是陆寒宸反应异常的原因?
她将琴谱和照片小心地收好,放回盒子,藏在了衣柜最隐秘的角落。这个东西,绝不能让他看到。
第二天是周末。
陆寒宸罕见地没有去公司。他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是在处理公务,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楼梯口。
他在等沈清弦。
那个古琴谱的疑问,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神。他需要验证,需要弄清楚,那到底是巧合,还是……
沈清弦下楼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休闲长裤,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份迫人的气场依旧存在。
她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准备去餐厅吃早餐。
“今天有什么安排?”陆寒宸合上电脑,状似随意地问道。
沈清弦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搭话,还是平静回答:“没什么安排,看看书。”
陆寒宸的目光落在她空空的手上,今天她没有背那个帆布包。
“我记得,”他端起旁边的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城西新开了一家私人艺术馆,收藏了一些不错的古乐器,包括几张唐宋古琴。”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跳。古琴?他果然还在意这个。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茫然:“是吗?我对这些不太了解。”
她在撒谎。
陆寒宸几乎可以肯定。她昨天的反应,她看的那本书,都不像是对此“不太了解”的样子。
一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愠怒,夹杂着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撕开她所有伪装的冲动,在他心底交织。
他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是吗?”他学着她的语气,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正好,下午有个开幕酒会,主办方送了邀请函。你陪我一起去。”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沈清弦攥紧了指尖。他这是要带她去公开场合?在经历了宴会厅那场闹剧之后?而且,是去看古琴展览?这简首是一场针对她的、赤裸裸的试探。
她很想拒绝。但她知道,拒绝只会显得她心虚,只会激起他更深的怀疑和掌控欲。
“好。”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除了答应,她别无选择。
陆寒宸似乎满意了她的顺从,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成女配后,我摆烂了他哭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不再看她,重新打开了电脑。
沈清弦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回到了房间。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冷。
下午的酒会,无疑是一场鸿门宴。陆寒宸要在那个满是古琴的环境里,观察她的反应,验证他的猜测。
她该怎么办?
继续伪装成一窍不通?但如果他刻意刁难,或者遇到懂行的人试探,她能否完美地掩饰过去?原主或许不懂,但她穿越前,恰好在祖父的熏陶下,学过几年古琴,虽不算大家,但基本的鉴赏和理论知识是有的。
这原本是她的底牌之一,难道要在这种情况下,被迫显露?
不行,太被动了。
她需要化被动为主动。
下午,沈清弦换上了一条款式简洁的黑色及膝裙,妆容清淡,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她刻意收敛了所有可能引人注意的光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陆寒宸看到她这身打扮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艺术馆开幕酒会冠盖云集,名流汇聚。当陆寒宸带着沈清弦出现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毕竟,不久前那场“自泼酒水”的戏码,早己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幸灾乐祸地落在沈清弦身上。
她感受到了,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低着头,跟在陆寒宸身侧半步之后,扮演着一个合格却沉默的“陆太太”。
陆寒宸与人寒暄着,目光却始终分了一缕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对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毫无反应,心里的疑虑和那份莫名的烦躁感愈发浓重。
她太镇定了。镇定得不正常。
他带着她,看似随意地,朝着陈列古琴的展厅走去。
展厅灯光柔和,环境清幽。几张被妥善安置在玻璃展柜中的古琴静静陈列着,琴身流淌着岁月的包浆,木纹古朴深邃。
“陆总,陆太太,欢迎。”艺术馆馆长亲自迎了上来,热情地介绍着,“这几张都是我们费尽心力从海外回购的珍品,这张是唐琴‘秋籁’,这张是宋琴‘玉壶冰’……”
陆寒宸看似认真地听着,余光却始终锁定着沈清弦。
她站在一张名为“松石间意”的宋琴前,目光落在琴身上那一道道细密的断纹上,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欣赏与辨识。
馆长似乎为了活跃气氛,笑着对沈清弦说:“陆太太也对古琴感兴趣?听说古琴的断纹,是岁月最好的沉淀,每一种纹路都大有讲究。”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陆寒宸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沈清弦身上。
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她抬起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疏离的浅笑,声音轻柔却清晰:
“略有耳闻。比如这张琴上的,主要是牛毛断和流水断。牛毛断细密如绒,是良材历经百年风干所致;流水断蜿蜒自然,如溪流漫过石上。断纹天成,做不得假,是判断古琴年份的重要依据之一。”
她的话语速不快,用词精准,既不过分卖弄,又显露出了超越“略有耳闻”的认知水平。
一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
馆长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和赞赏:“陆太太好眼力!说得一点不错!”
就连旁边几位原本带着看戏心态的宾客,也收起了轻视,重新打量起这个传闻中“失态”的陆太太。
陆寒宸站在原地,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他看着她站在古琴前,侧脸线条优美,眼神沉静,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与这浮华世界格格不入的、清冷而专注的光晕。
不像白芊羽。
完全不像。
白芊羽不会懂这些,更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此刻的沈清弦,像一幅被尘埃掩盖了许久的名画,终于被擦去了一角,露出了底下惊心动魄的、属于她自己的底色。
他猜对了。她果然懂。
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隐瞒?她和那幅画,和那张残谱,到底有什么关系?
无数的问题在他脑中炸开,让他心绪翻涌。他看着她平静的侧影,第一次发现,这个他以为可以轻易掌控的女人,像一座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他看到的,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震惊、疑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烈吸引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将他席卷。
沈清弦感受着陆寒宸那几乎要将她穿透的目光,心中冷笑。
试探吗?
如你所愿。
我确实不懂如何当好一个替身。
但很抱歉,我恰巧懂一点,如何让你也看不透我。
她微微侧头,迎上他深邃难辨的视线,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无声的硝烟,在古朴的琴音仿佛萦绕的展厅里,再次弥漫开来。而这一次,攻守之势,似乎在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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