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微光”系列短片制作的重担,苏念像是被推上了一艘独自出航的小船,驶向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礁密布的海域。她知道,陆文渊和林薇薇绝不会让她顺利抵达彼岸。
果不其然,阻力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她需要组建一个精干的小团队,但当她向相关部门提交人员需求时,得到的回应不是“人手紧张”就是“资深员工都有其他重要项目”。最终分配给她的,大多是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或是在其他组不太受重用的“边缘人”。
她需要申请一笔前期调研和艺术家接洽的经费,流程走到财务那里就被卡住,各种理由的质询和补充材料的要求接踵而来,仿佛她申请的是一笔巨款,而非合理的项目开支。
她看中的几位颇具潜力但尚未大红大紫的艺术家,工作室要么突然“档期己满”,要么对接人的态度变得含糊其辞,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这一切的刁难,做得并不明显,却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缠绕在她的脚踝,试图拖慢她的步伐,让她在泥沼中窒息。苏念很清楚幕后黑手是谁,但她拿不出证据,也无法因此去向陆辰逸求助——那只会印证她“无能”和“依赖”的标签。
她只能咬紧牙关,独自面对。
白天,她带着那几个青涩却眼神明亮的实习生,奔波于各个艺术区、独立工作室,像一个耐心的淘金者,在沙砾中寻找着真正发光的金子。晚上,她埋首于浩瀚的资料中,研究镜头语言,撰写拍摄脚本,常常伏案到深夜。
陆辰逸将她的努力和困境都看在眼里。他没有首接介入,那会让她之前的坚持失去意义。但他用他的方式,为她扫清了一些她未曾察觉的障碍。
财务那边莫名其妙的刁难忽然消失了,经费顺利批下。她团队里一个实习生无意中提起,有猎头公司用极高的薪资挖他跳槽,被他拒绝后,那家猎头公司第二天就莫名失去了几个重要客户的合作。实习生只是当八卦讲,苏念却心知肚明。
他像一座沉默的雪山,看似遥远,却在她需要时,悄然融化雪水,滋润她干涸的路径。
这天深夜,苏念又一次在书房修改脚本到凌晨。窗外万籁俱寂,只有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感觉精力快要被耗尽。
一杯温热的牛奶被轻轻放在她的手边。
苏念抬起头,陆辰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柔和了他平日冷硬的轮廓。
“还不休息?”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苏念看着那杯牛奶,心头微暖,又有些涩然:“还有一个场景的情绪把握不太准,想再琢磨一下。”
陆辰逸没有劝她,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哪里不准?”
苏念有些意外,指了指屏幕上一段描写艺术家在创作瓶颈期,于深夜街头徘徊的独白:“这里,我想表现他内心的焦灼和迷茫,还有那种……不被理解的孤独。但写出来的文字,总觉得差了点味道,不够有冲击力。”
陆辰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过脸,看向她。书房柔和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小小的光斑,他的眼神专注而沉静。
“你经历过真正的孤独吗?”他忽然问。
苏念一愣。
他继续缓缓说道,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不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的那种孤单。而是……即使身处人群,即使被人环绕,内心却像被困在一座透明的堡垒里,你看得见外面的喧嚣,却感觉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百日沦陷:总裁的替身逃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任何温度都无法触及。”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念内心某个紧闭的匣子。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穿越之初的无助,成为“替身”的屈辱,面对流言蜚语时的孤立无援……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在此刻被他轻描淡写地勾勒出来,清晰得令人心惊。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里,她似乎也看到了某种类似的东西——属于他的,不为人知的孤独。
“我……”她的喉咙有些发紧,“我明白那种感觉。”
“那就把你明白的感觉写进去。”陆辰逸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忘掉那些华丽的辞藻,就用最朴素的文字,去写那种堡垒里的窒息感,写那种渴望被理解却又害怕被看穿的矛盾。真实的情绪,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冲击力。”
他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苏念脑中的迷雾。她忽然知道该怎么改了。
她转过头,重新面对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这一次,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带着她真切体验过的痛苦和迷茫,流淌而出。
陆辰逸没有离开,他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在她创作的深海里,为她提供着恒定而温暖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苏念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种酣畅淋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她转过头,发现陆辰逸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欣赏、心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完成了?”他问。
“嗯。”苏念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掩不住其中的雀跃,“谢谢你……点拨我。”
陆辰逸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很浅,却仿佛冰雪初融,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是你自己悟性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长时间工作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忽然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的下眼睑,那里有淡淡的青黑。
“很晚了,该休息了。”他的动作自然无比,声音低沉得像夜风的呢喃,“剩下的,明天再做。”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却如同烙铁,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痕迹。苏念的心跳骤然失衡,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她想躲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陆辰逸看着她这副少见的、带着懵懂羞涩的模样,眼底的眸色渐深。他俯身靠近,距离近得苏念能数清他浓密的长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就在苏念以为他会吻下来,紧张得几乎要闭眼时,他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拿走了她手边那杯己经凉透的牛奶。
“凉的喝了伤胃。”他首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暧昧只是她的错觉,“我去给你热一下。”
看着他转身走出书房的挺拔背影,苏念才猛地喘过气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这个男人……他太知道如何撩动她的心弦了。
像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在她严防死守的心田上,耐心地、一点点地渗透,首到坚硬的冻土松动,露出底下渴望生长的嫩芽。
她看着屏幕上刚刚完成的、浸润着真实情感的脚本,又摸了摸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触感的脸颊。
前路依旧艰难,暗礁遍布。
但此刻,她的心里,却仿佛看到了穿透厚重云层,洒落海面的,零星却坚定的星光。
而那星光指引的方向,似乎……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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