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清墨在实验室的短暂接触后，林栖心里那株名为“好奇”的嫩芽悄悄舒展了叶片。她开始有意识地留意起校园里关于这位化学系学长的零星信息，这观察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资料收集，与她记录植物生长状态并无二致。
机会出现在一个周五的下午。林栖照例去学校植物园的温室做志愿者。温室里湿度很高，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蒸腾特有的清新气息。她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用喷雾器给一株蝴蝶兰的叶片喷水，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林栖回头，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沈清墨。他今天没穿白大褂，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站在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背景下，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
“学长？”林栖放下喷雾器，“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清墨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身后那丛长势正好的文心兰上，声音低沉：“帮李教授取几份共生菌根的样本。”他指了指温室深处。
“哦。”林栖点点头，注意到他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额角有细密冷汗。她想起之前观察到的信息，试探着问：“学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沈清墨微微蹙眉，似乎不习惯被人看穿，但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有点低血糖。”
林栖立刻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储备粮”。她拿出一个密封盒，里面是她最近尝试做的、用山药和红枣蒸制的软糕。“这个，”她递过去，眼神带着关切，“我做的，不太甜，你要不要尝一块？可能会舒服一点。”
沈清墨看着那盒糕点，又看了看林栖写满真诚的脸，沉默了几秒。就在林栖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缓缓伸出了手。
“谢谢。”他拿起一小块，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
林栖紧张地看着他。
“……味道很好。”咽下后，他轻声评价，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点血色。
这句简单的夸奖，让林栖心里微微一动，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她低下头，小声说：“你喜欢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温室里灌溉系统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玻璃顶棚，被叶片过滤成斑驳的光点，跳跃在两人身上。
“那边，”沈清墨忽然开口，指向一株叶片呈奇异金属蓝色的植物，“是蓝剑山苏？”
“嗯！”提到植物，林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学长你也认识？它原产于南美，喜欢高湿……”她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带着分享心爱之物的雀跃。
沈清墨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着林栖在谈及植物时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模样，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似乎也映入了些许温暖的色彩。
等她说完，他才微微颔首：“很特别。”他顿了顿，补充道，“和你之前提到的，凝神草的特性，有些有趣的共同点。”
林栖的心跳漏了一拍。凝神草？那是她的本体！他怎么会……？
看到她瞬间怔住的表情，沈清墨淡淡解释道：“上次你落下的笔记本里，有一页手绘的植物图谱，旁边标注了这个名字。”
林栖这才想起，是有一次在阅览室不小心把笔记本混在书里借出去了，后来是沈清墨捡到还给她的。“啊……是、是我随便画的。”她有些慌乱地解释，脸颊微烫。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某个隐藏得很好的小秘密，突然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
沈清墨没有追问，只是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笑意。“嗯。”他应了一声，“样本取好了，我该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头看向林栖，语气平淡却清晰：“下次如果还有植物学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他便离开了温室。
林栖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个糕点盒，心里却有些纷乱。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递过盒子时，他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那微凉如玉的温度。
这种清冷的温度，和厉炎那种阳光般灼热、首接牵住她手的温暖截然不同。它们像两种不同的色彩，同时出现在她的感知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厉炎发来的信息，带着他特有的、咋咋呼呼的语气：“在哪儿呢？温室？完了没？小卖部新进了你上次说想尝的那个牌子的酸奶，再不来被我喝光了啊！（附带一个得意的表情）”
看着这条信息，林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厉炎那副明明想对她好，却非要摆出一副“小爷我只是顺便”的别扭样子。她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刚才因为沈清墨那句话而引起的小小慌乱，似乎被这条充满活力的信息冲淡了些。
她低头，快速回复：“马上来，给我留着！”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拜托”表情。
回完信息，她将糕点盒收好，又看了一眼沈清墨离开的方向。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依然存在，像月光下安静的湖面，泛着清浅的涟漪。但另一边，厉炎信息带来的，则是像阳光下跳跃的金色光斑，明亮而温暖。
【宿主，检测到您对编号A和编号B的情感反馈均有所提升，但波动模式和频率存在显著差异。】小福适时地分析道，【数据库比对中……这似乎符合人类“对不同对象产生不同好感”的复杂情感模型。】
林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温室去赴厉炎的“酸奶之约”。
她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心动的感觉，原来不止一种。有清冷月光下悄然滋生的好奇与宁静，也有烈日晴空里首接扑面的炽热与牵挂。
这两种感觉同时存在，交织着，让她的任务世界，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生动而复杂。而她，并不讨厌这种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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