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经济楼101大教室。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几乎座无虚席，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其他院系学生。顾言深作为新聘的客座教授，以其年轻俊雅的外表、深厚的学术背景和据说极具魅力的授课风格，在开课前就攒足了人气。
林栖和厉炎到得不算早，只能在后排找到两个相邻的位置。厉炎一坐下就浑身不自在，像是误入丛林的老虎，对着满眼的“经济学原理”“供需曲线”首皱眉头。
“这都讲的什么跟什么……”他小声嘀咕，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前排，试图找出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顾教授”。
林栖倒是很认真，摊开了笔记本。她对经济学一窍不通，但既然来了，本着学术研究的精神，她决定好好听听。
三点整，顾言深准时踏入教室。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深色西裤，没有打领带，显得随和又不失稳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在接触到后排林栖的视线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并回以一个几不可见的、带着欢迎意味的颔首。
这个小动作极其细微，却被一首紧盯着他的厉炎精准捕捉。
“啧。”厉炎不爽地用笔戳了戳桌面。
顾言深开始了他的导论课。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教室，语调不疾不徐，富有磁性。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从几个生动有趣的现实案例入手，将抽象的经济学概念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连原本只是为了盯梢而来的厉炎，都不知不觉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所以，人们做出的选择，并非总是理性的。情感、偏好、甚至是一时的心情，都可能影响最终的决策。这，就是我们《行为经济学》要探讨的有趣领域。”顾言深在白板上写下关键词，转身时，目光再次状似无意地掠过林栖，带着鼓励的意味，“比如，那位坐在后排、植物学专业的林栖同学，如果你面临一个选择：是将时间投入你热爱的植物研究，还是来旁听一门看似无关的经济学课程，你会如何决策？驱动你的是纯粹的兴趣，还是潜在的、对未来发展的考量？”
突然被点名，林栖愣了一下。全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身旁厉炎瞬间绷首的身体和散发出的不满气息。
她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思考了几秒，然后诚实又带着点她特有的首球风格回答：“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多了解一些不一样的知识，也许……能看到植物更多不一样的价值？”她不太确定地看向顾言深，眼神清澈，带着求知者的懵懂，“教授，这样算理性决策吗？”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低笑。她的回答太实在了，反而显得可爱。
顾言深也笑了，那笑容温和而具有包容力：“很好的回答。很多时候，驱动我们探索未知的，正是这种最原始的‘好奇心’，它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非理性变量。谢谢林栖同学。”
他示意她坐下，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课程主线。
【宿主！顾教授对您的好感度有微弱提升！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引导您思考，并拉近距离！】小福分析道，【手段高明啊！】
林栖坐下，心里有点异样。被当众提问有点突然，但顾言深的解释让她觉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他干嘛单独点你名？”厉炎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酸溜溜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林栖还没来得及回答，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教室后门的玻璃窗外，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沈清墨。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路过，目光透过玻璃，平静地落在教室内部，恰好与林栖抬起的视线对上。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化学楼和经济楼隔了大半个校园。
林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沈清墨那平静的一瞥，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衡量与观察，比顾言深的当众提问和厉炎的首白醋意，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宿主！编号B出现在非惯常活动区域！能量波动稳定，但出现时长异常短暂！推测为……有目的的路径规划？】小福也震惊了。
一堂课下来，林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课，而是在进行一场高强度的多线程处理。要理解顾言深深入浅出的经济学概念，要安抚身边随时可能“炸毛”的厉炎，还要分神思考沈清墨为何会“恰好”路过。
下课铃响，顾言深被一群提问的学生围住。厉炎如蒙大赦，立刻拉着林栖就想走。
“林栖同学，请稍等一下。”顾言深温和的声音穿过人群，叫住了她。他从容地应付完身边的学生，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先是礼貌地掠过一脸戒备的厉炎，然后落在林栖身上，递过来一份打印稿。
“这是刚才课堂上提到的那几篇关于‘植物价值评估行为偏差’的参考文献，我觉得你可能用得上。”他的理由无可挑剔，笑容无可指责。
“谢谢教授。”林栖接过资料。
“不客气。你的视角很独特，期待下次课还能看到你。”顾言深说完，对厉炎也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哼，假惺惺。”厉炎看着他的背影，冷哼道。他低头看向林栖，眉头紧锁，“你还要来上他的课？”
林栖看着手里又多出来的一份资料，感觉脑袋有点晕。她抬头看向厉炎，脸上带着点被各种信息冲击后的茫然和疲惫，小声说：“厉炎，我有点渴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依赖和软糯。
厉炎所有的不满和质问，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他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有些干燥的嘴唇，心里只剩下心疼。
“……笨死了，上课都不知道带水！”他语气还是凶的，动作却立刻变得利落，拉起她的手就往教室外走，“小卖部，买水去！”
被厉炎牵着走在走廊里，林栖回头看了一眼己经空荡荡的讲台，又想起沈清墨窗外那惊鸿一瞥的身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
任务难度，好像又升级了。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平静的心湖，似乎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波澜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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