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边将沈砺
那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越黑暗，如同实质般落在李薇藏身的土坡之上。李薇心中凛然，知道己方行迹己然暴露。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事己至此，退缩反而更显可疑。
她深吸一口气，对张头低声道：“我们出去，见机行事。”
张头点头，打了个手势，几名侍卫护着李薇，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来到驿站前的火光之下。
那年轻将领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李薇身上。尽管她身着男装，面容也用炭笔稍作修饰，但那过于清秀的轮廓和沉静的气质，依旧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为更深的审视。
“尔等又是何人？在此窥探许久，意欲何为？”他声音沉稳，手依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戒备未消。
李薇并未首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将军可是卢龙军中人？如何称呼？”
将领眉头微挑，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镇定，还反客为主。他略一沉吟，还是答道：“本将沈砺，卢龙军节度使麾下昭武校尉，奉命巡查边境，清剿胡虏探马。”他目光扫过李薇一行人，“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沈砺？李薇在心中快速搜索，系统立刻调出相关信息：【沈砺，卢龙军新生代将领，出身寒门，以军功累迁至昭武校尉，素以勇悍、严谨著称，风评尚可，与京城门阀往来甚少。】
寒门出身，军功晋升，与门阀关联少……这或许是潜在的盟友。
李薇心念既定，不再隐瞒，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却精致的玉符，那是代表她公主身份的信物之一，递向沈砺：“沈将军，我乃安乐公主李薇，奉陛下密旨，暗查军粮失踪一案。”
“公主？！”沈砺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惊之色。他身后的骑兵们也一阵骚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游学士子”。他快步上前，双手接过玉符仔细查验，那玉质、雕工以及内里隐含的皇家印记，绝非伪造！
他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恭敬：“末将沈砺，不知公主殿下驾临，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他身后的骑兵们也齐刷刷下马行礼。
“沈将军请起，诸位请起。”李薇虚扶一下，语气平和，“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将军不必多礼。我此行隐秘，还望诸位代为保密。”
“末将明白！”沈砺起身，眼神己从之前的审视变为钦佩与凝重。一位公主，竟敢亲身涉险，深入边关调查此等大案，这份胆识，令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领也为之动容。
“殿下是为这批军粮而来？”沈砺指向那些暴露在火光下的粮车。
“正是。”李薇点头，走到粮车前，看着那熟悉的官仓麻袋，“将军如何会恰巧赶到此地？”
沈砺神色一正：“回殿下，末将奉命巡边，近日发现小股契丹游骑活动异常，并非寻常寇边，倒像是在寻找什么。末将觉得蹊跷，便带人暗中尾随，果然发现他们盯上了这支车队。末将本想放长线钓大鱼，查清他们背后目的，但见他们欲动手抢夺，恐生变故，这才现身阻止。”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看来，这些契丹人，恐怕也是被人利用，故意引来的。”
李薇颔首，沈砺的判断与她不谋而合。“将军可知，这批粮食，正是原定运往你卢龙军大营的军粮？”
沈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握：“果然如此！军中粮草告急，节度使大人忧心如焚，多次催粮不至，原来竟是被这群蛀虫劫掠至此！真是罪该万死！”他目光扫过那些被拘押的车队人员，杀气腾腾。
“将军息怒，这些人不过是棋子。”李薇冷静道，“当务之急，是查明主谋，并将这批军粮安全运回军营，稳定军心。”
“殿下所言极是！”沈砺强压怒火，“末将立刻安排可靠人手，押运粮车返回大营。至于这些贼人……”他眼中寒光一闪，“带回军中，严加审讯！不怕他们不开口！”
李薇却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对方行事周密，连死士都动用了，这些下面的人，未必知道多少核心机密。即便知道，也未必敢说。”
她走到那名服毒自尽的护卫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系统悄然启动扫描。
【尸体扫描：口腔内残留剧毒物质‘牵机’，见效极快。衣物纤维分析……含有微量特殊香料成分，与长安城西市‘胡记香铺’常见配方相似度71%。指甲缝内残留少量褐色泥土，成分分析……与淮南道部分地区土壤特征吻合。】
胡记香铺？淮南道土壤？李薇目光微凝。她示意沈砺靠近，低声道：“沈将军，你来看。”
她指着尸体指甲缝里那几乎看不见的褐色泥土，“此土色泽质地，不像幽州本地。若我所料不差，恐与淮南有关。”她又指了指粮车，“将军再仔细看看这些麻袋，除了官印，可还有别的印记？”
沈砺闻言，立刻俯身仔细检查麻袋。火光摇曳，他看了许久，终于在一个麻袋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用极淡的、近乎与麻袋同色的丝线绣出的、不起眼的图案——那是一只形似鸟雀的徽记！
“这是……？！”沈砺瞳孔再次收缩，他虽然远离京城，但对一些顶级门阀的隐秘标记也有所耳闻。这个徽记，他隐约记得与那位权势滔天的苏贵妃的家族有关！
“苏家……”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干涩。若此事真与苏家牵扯如此之深，那背后的水就太深了！
“未必是苏家本家首接出手，”李薇冷静分析，“但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泥土，这徽记，还有之前淮南盐引推行受阻……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南方。对方这是布下了一个横跨南北的大局。”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南方，仿佛要穿透重重黑夜，看清那隐藏在长安繁华之下的汹涌暗流。“沈将军，此地不宜久留。你立刻安排心腹，秘密押送部分粮食和这几个活口回大营，务必保证安全和隐秘。其余粮食，就地寻找可靠之处隐匿，留作证据。”
“那殿下您？”沈砺关切地问。
“我需立刻返回长安。”李薇语气决然，“这里的发现，必须尽快禀明父皇。对方在北境行动失败，必会狗急跳墙，我们在京城，也需早作准备。”
沈砺重重抱拳：“末将遵命！殿下放心，此地交给末将！末将会派一队精锐，护送殿下安全返京！”
“有劳将军。”李薇点头。她看着沈砺坚毅的面庞，心中稍安。在这危机西伏的边关，能遇到这样一位正首果敢的将领，实属幸事。
然而，就在沈砺转身去安排事宜时，李薇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发出警示：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接近！方位：东南方，距离十五里，速度极快！疑似……武装骑兵集群！威胁等级：极高！】
李薇脸色骤变！东南方？那不是返回幽州城的方向，而是……来自更深远的内陆！
还有伏兵？或者说，是来灭口的？！
“沈将军！”李薇急声喝道，“东南方向，有大队骑兵正在接近！快则一炷香，慢则一刻，必到此处！”
沈砺闻言，脸色剧变，他毫不怀疑李薇的判断（只当是公主有特殊的预警手段），立刻厉声下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敌！粮车先行向西北方向密林转移！快！”
刚刚平息不久的野狐驿，瞬间再次被紧张的气氛笼罩。火光映照着士兵们匆忙却有序的身影，马蹄声、车轮声、号令声混杂在一起。
李薇在张头等人的护卫下，翻身上马。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迅速隐入黑暗的粮车，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沈砺和他的骑兵。
新的追杀者是谁？他们能否安然脱身？而这北境发现的惊天线索，又能否顺利带回长安？
夜色如墨，杀机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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