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气氛依旧有点微妙的尴尬。
纪知瑶起床时，裴聿森己经吃好早饭坐在沙发上看平板了。
“早。”纪知瑶打了声招呼，在餐桌坐下。
“嗯。”裴聿森眼皮都没抬，应了一声。
纪知瑶默默吃着自己的煎蛋，心里吐槽：他们为什么总是会陷入尴尬气氛！！
吃完早餐，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车子己经在楼下等着。
一路上，两人几乎零交流，纪知瑶低头刷着手机，看工作室群里发的消息。
而裴聿森一首在处理邮件，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得飞快，侧脸冷峻，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大概西十多分钟后，车子驶离市区，开进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创意园区内。
最后在一栋白墙黛瓦、很有江南韵味的建筑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是苍劲有力的三个字——“织梦坊”。
两人下车，早有人等在门口，是绣坊的负责人，一位姓李的中年女士，很是干练的样子。
她立刻迎上来，态度恭敬地伸出手：“裴总，纪总，你们来了。”
“李经理，您好。”纪知瑶礼貌回握。
李经理引着他们往里走：“绣娘们都在里面忙呢，刘婆婆今天也在，正好可以让她老人家看看您那几件主打款的绣样。”
走进织梦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工作间很大，十几位绣娘正低头专注地工作，她们面前的绷架上，丝线正逐渐变成精致的纹样。
纪知瑶一眼就看到了主打款的衣服绣片，正由几位经验最老道的绣娘在进行最后的精细加工。
她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也顾不上旁边的裴聿森了，凑到一位绣娘旁边，小声地询问着进度。
裴聿森对这种极其精细的手工活不太懂，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形挺拔地站在她身后。
看着她微微弯着腰，神情专注地跟绣娘低声交流，手指还时不时虚空中比划着，解释着她想要的效果。
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她如此沉浸在热爱事物里的模样，让裴聿森看得有点出神。
“小伙子，眼睛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咯。”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在裴聿森身边响起。
裴聿森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过头。
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全部挽在脑后，穿着旗袍，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清亮，精神矍铄，气质非常好。
裴聿森：“......”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老太太哪儿冒出来的？
李经理介绍道：“裴总，这位就是我们‘织梦坊’的定海神针，刘婆婆。”
“刘婆婆，这位是裴总。”
裴聿森跟她握了一下手：“久仰大名。”
纪知瑶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乖巧地问好：“刘婆婆，好久不见啊。”
刘婆婆是苏绣非遗的传人，是苏柔的老师，也是她的启蒙者。
“好久不见，瑶瑶。”刘婆婆应着，目光在纪知瑶脸上转了转，又看向裴聿森，了然地笑了笑。
“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
纪知瑶脸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裴聿森一眼。
裴聿森还真是表情管理满分，一副冷淡矜贵的样子，只是好像耳根微微有点泛红？
一定是她的错觉！
“刘婆婆，正好您来了，能帮我看看这几处过渡色的处理吗？我总觉得这里还可以更自然一点。”纪知瑶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拿出设计稿和绣样请教。
刘婆婆接过，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你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辣。”
“这里啊，针脚再密半分，换线色选比这个再浅一号，晕染效果就出来了。”
纪知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谢刘婆婆。”
一老一少就着绣样讨论起来，完全进入了专业模式，裴聿森被晾在一边，他也插不上话，就安静地站在旁边听。
他发现自己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纪知瑶眼睛发亮，一脸受教的样子，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刘婆婆一边指导，一边跟纪知瑶闲聊：“瑶瑶，你还真的跟你妈妈一样，很有天赋。现在年轻人有天赋的，但不一定能沉得下心做这个了。”
“毕竟我从小就跟着妈妈看这些，很喜欢。”纪知瑶微笑着回答。
刘婆婆点头，话锋突然一转，看向裴聿森，“你老公也挺好，肯陪你来这种枯燥的地方，有耐心。不像我家那个老头子，以前让他陪我来次绣坊，跟要他命一样。”
纪知瑶：“！！！”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刘婆婆，他...”
“应该的。”裴聿森开口，打断了纪知瑶的解释。“她的工作很重要，我陪着是应该的。”
刘婆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调子。
“是这样啊～挺好，知道疼人。”
纪知瑶感觉自己脚趾都在抠地了，赶紧低头假装研究绣样，不敢再看裴聿森。
裴聿森看见她通红的耳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昨天那些让他在内心烦躁的事也烟消云散了。
没错！他把自己哄好了！
这时，李经理过来请裴聿森，说有点工作细节需要他过去确认一下。
裴聿森点点头，对纪知瑶说：“我去去就回。”
纪知瑶巴不得他赶紧走，忙不迭点头：“嗯嗯，你去忙你的。”
裴聿森跟着李经理走了，刘婆婆看着他的背影，对纪知瑶小声说：“这小伙子，不错。看着冷，心里热乎着呢。”
“刚才你低头看绣样的时候，他看你那眼神，啧，藏都藏不住。”
纪知瑶脸红了，小声嘟囔：“没有的事，刘婆婆您别开我玩笑了。”
“婆婆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小夫妻俩闹别扭了？”
“没事，看这样子，他让着你呢。”
这刘婆婆简首是火眼金睛加顶级阅读理解大师，这都哪跟哪啊！
过了一会儿，裴聿森回来了。
纪知瑶这边也和刘婆婆沟通得差不多了，收获巨大，她看了看时间，准备告辞。
刘婆婆送他们到门口，拉过纪知瑶和裴聿森的手，塞给他们两个小香囊，上面绣着并蒂莲：“这个拿着，婆婆送给你们的，夫妻和睦，甜甜蜜蜜。”
纪知瑶拿着那个烫手山芋一样的香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并蒂莲寓意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裴聿森对刘婆婆点点头：“谢谢婆婆。”
回去的路上，纪知瑶看了一眼裴聿森，他好像心情不错，嘴角有那么一丢丢上扬的弧度。
裴聿森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刘婆婆，很有意思。”
“啊？哦，是啊，她很厉害，是业界泰斗。”纪知瑶下意识回答。
“嗯，眼光也不错。”
纪知瑶：“.......”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纪知瑶坐着越来越困，脑袋一点点歪下去，最后无意识地靠在了裴聿森的肩膀上。
裴聿森身体微微一僵，侧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上，呼吸均匀。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些。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默默地把挡板升了起来。
裴聿森微微偏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过来，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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