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连的营区，坐落在大山深处，与相对规整的师部大院相比，这里更显粗粝和肃杀。低矮的营房，的岩石，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硝烟与汗水混合的硬朗气息。
林曦背着打好的背包，提着简单的行李，在连部文书略带好奇的指引下，站在了一排三班的门口。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器械摩擦和男人低沉的交谈声。
她深吸一口气，朗声报告：“报告！新兵林曦，前来报到！”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那是五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的老兵，或坐或站，眼神里没有丝毫欢迎，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轻蔑。
一个肩膀上扛着上士军衔、脖颈上带着一道浅疤的壮硕老兵站起身，他是三班班长，陈钢。他走到林曦面前，像一堵墙，挡住了门口的光线，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冷硬：
“林曦？那个新兵连的‘名人’？”他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们侦察连，不是新兵连。这里靠的是真本事，不是嘴皮子和花架子。”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空着的、布满灰尘的上铺：“你的铺位。五分钟内，内务整理完毕，操场集合，参加连队晚训。”
没有欢迎，没有寒暄，只有赤裸裸的下马威和毫不客气的指令。
“是，班长！”林曦面色不变，声音清脆地应下，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
她利落地走到铺位前，放下行李，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抖开军被，动作迅捷而标准，棱角分明，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清扫床板，擦拭栏杆，摆放物品，一切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几个原本准备看笑话的老兵，眼神里的轻视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这内务水准，比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还利索！
陈钢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五分钟不到，林曦己经军容严整地站在门口：“报告班长，内务整理完毕！”
陈钢没说话，只是沉着脸，率先朝操场走去。其他几个老兵互相看了一眼，也默不作声地跟上。
晚训内容是五公里热身，外加西百米障碍。这对林曦而言早己是家常便饭，她轻松地跟在队伍末尾，呼吸平稳，动作标准。
陈钢有意无意地加快了障碍通过的速度，几个老兵也铆足了劲，试图给这个“关系户”一个下马威。然而，林曦始终如影随形，他们快，她也快，他们慢，她也慢，如同附骨之疽，甩不脱，落不下，动作甚至比他们更加干净利落。
几个老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开始喘起粗气。陈钢回头看了一眼气息依旧均匀的林曦，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训练结束，众人汗流浃背地往回走。气氛依旧沉默而压抑。
回到宿舍，一个外号“猴子”的瘦高个老兵，故意将满是泥污的作战靴踢到林曦刚擦干净的地面中央，斜眼看着她的反应。
林曦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只脏靴子，又抬眼看了看“猴子”和其他几个看似不在意、实则余光都瞟向这边的老兵。
她没有发作，也没有去捡。她只是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干净的脸盆和毛巾，准备去洗漱。经过那只靴子时，她脚步未停，仿佛那只是一团空气。
这种无视，比任何争吵和抗议都更具力量。
“猴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陈钢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拿着军用水壶喝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林曦端着盆走出宿舍的挺拔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只刺眼的脏靴子，眼神复杂。
这个女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是娇气，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稳和强大的自信。
他放下水壶，对“猴子”沉声道：“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
“猴子”悻悻地弯腰捡起了靴子。
陈钢知道，这只是开始。这个林曦，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己经在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暗涌。
他倒要看看，她这身“本事”，在侦察连真正的硬仗面前，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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