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童年是彩色的,是蜜糖味的。我的童年,底色却是灰扑扑的,带着一股洗不掉的,陈旧家具和中药混合的苦涩味。
记忆里,我们家好像永远只有两间能住人的屋子。向阳的那间大的,带着窗户,亮堂堂的,是属于弟弟林皓的。而我,住在背阴处那个不足八平米的小房间里。
那里原本可能是个储藏室,放着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一个妈妈淘汰下来的、桌面有裂纹的缝纫机,那就是我的书桌。窗户很小,还对着邻居家的墙壁,白天也得开着灯。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阴冷得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但这却是我唯一的,小小的“避难所”。
吃饭的时候,鸡腿永远是弟弟的。妈妈会说:“皓皓是男孩,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新衣服,总是先给弟弟买。爸爸会说:“女孩子家,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干净就行了。”
就连过年得的红包,我的那份,最终也总会以“妈妈帮你存着”或者“给弟弟交学费”的名义,流进他们的口袋。
最让我难受的,不是物质上的匮乏。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被忽视、被理所当然让渡的感觉。
我记得小学五年级,学校组织去市里的科技馆参观,要交五十块钱。我兴奋地跟妈妈说了,她当时在厨房剁肉,头也没抬:“去那种地方有什么用?浪费钱。在家帮你看着弟弟。”
那天,我躲在那个小房间里,听着外面弟弟吵闹、电视喧哗的声音,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作业本上,洇湿了刚写好的钢笔字。
后来,是班主任了解情况后,替我垫了那五十块。那是我第一次走出我们那个小县城,看到那么大的球幕电影,看到会跳舞的机器人。回来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的霓虹,心里又高兴又酸楚。
还有一次,我发烧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妈妈在门外跟邻居抱怨:“丫头片子就是身子弱,净会添麻烦。”而弟弟只是打个喷嚏,他们就如临大敌,连夜抱着去医院。
那种清晰的,被区别对待的刺痛,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心上,不致命,却绵长地疼着。
但我好像天生就有一种韧性,或者说,是一种不甘。
我知道,哭闹没有用,抱怨更没有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学习,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我的小房间里,贴满了我画的画,做的剪纸。那个旧缝纫机上,堆满了我的奖状。那是我唯一能向他们,也向自己证明价值的方式——看,我不是一无是处,我也可以很“有用”。
高考填志愿,我所有的学校都填了远离家乡的京市。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爸爸阴沉着脸,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工作嫁人。妈妈则唉声叹气,说学费太贵。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强硬地反抗。我说:“学费我自己贷款,生活费我自己挣。我一定要去。”
他们最终拗不过我,或许也是觉得,我能考上名牌大学,说出去也算给他们长了脸。
离开家的那天,妈妈往我包里塞了几个煮鸡蛋,难得地嘱咐了一句:“在外面……好好的。”爸爸没说话,只是蹲在门口抽烟。
我拖着那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行李箱,头也没回地走了。不敢回头,怕看到他们,更怕自己心软。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破败街景,心里没有多少离愁,反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感——我终于,逃出来了。
后来,我和小茹一起租房子,一起开店。那个租来的小房间,哪怕再小再破,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贴墙纸,可以摆满我做的各种手工,不用担心有人会说“占地方”、“没用”。那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房间”。
首到现在,住进这个宽敞明亮,甚至有些空旷的“新家”。顾南庭说“这是你的家”时,我为什么会愣住,会想哭?
因为对我来说,“家”这个字,太沉重了。它曾经是束缚,是枷锁,是让我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而现在,有人告诉我,这里是我的家。我可以自由地邀请朋友,可以按照心意布置,可以……拥有不涉的生活。
这感觉,陌生得让人心慌,又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我知道,我和顾南庭的开始并不纯粹,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可就是这个冰冷的开始,阴差阳错地,给了我那片灰扑扑的童年里,从未得到过的,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缝隙。
而缝隙里,好像……终于透进了一点,属于我自己的,
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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