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了家格调不错的西餐厅，氛围安静，桌与桌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柔和的灯光，低回的爵士乐，空气中飘浮着食物与红酒的醇香。姿姿似乎很喜欢，眼睛亮亮的，带着点小女孩般的雀跃。
很好。
侍者引我们入座，彬彬有礼地递上菜单。我接过，状似随意地放在桌上，左手自然地搭在深色的桌布上。
灯光下，腕间那块铂金表盘折射出温润而内敛的光泽。我刻意放缓了动作，确保它能在她视线范围内有足够的停留时间。
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菜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慢慢来。
点完餐，侍者为我们倒上醒好的红酒。我端起酒杯，向她示意。这个动作我做得比平时稍慢，手腕抬起的高度也恰到好处，确保那块表能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
“庆祝一下。”我看着她，声音刻意放得温和。
她脸颊微红，带着羞赧的笑意，举起酒杯与我的轻轻一碰：“庆祝什么？”
“庆祝……”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清澈的眼睛，心底那点心虚又被勾了起来，但很快被压下，“庆祝今天顺利下班。”
真是个蹩脚的理由。但她似乎接受了，笑着抿了一口酒。
很好，她又看到了。
用餐时，我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切牛排时，我左手持叉，手腕稳定，表盘随着动作微微转动；用餐巾擦拭嘴角时，手指的动作也刻意放缓……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抬手，都是一次精心计算的“渗透”。
我一边做着这些幼稚又刻意的事情，一边在心里自嘲。顾南庭，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试探？
可她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抬头与我交谈，眼神干净，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点点因为这场“约会”而产生的甜蜜羞涩。
那块在她眼中可能只是“一块看起来不错的表”的物件，似乎并没有引起她任何的警觉或好奇。
一方面，我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立刻引发我害怕看到的质疑。
另一方面，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焦虑又悄然滋生。她对我的“普通”身份深信不疑，这意味着我的“渗透”计划，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任重道远。
这顿精心安排的晚餐，就在我这种时而刻意展示、时而内心交战、时而因她的笑容而柔软、时而又因隐瞒而愧疚的复杂心绪中，接近了尾声。
她放下刀叉，满足地叹了口气，看向我：“很好吃，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她的笑容纯粹，不掺任何杂质。
那一刻，我几乎想要放弃这该死的“渗透”计划，首接抓住她的手，将一切和盘托出。
但理智（或者说，是胆怯）还是占了上风。
我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覆上她放在桌边的手。这个动作不再是为了展示腕表，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触碰她。
“你喜欢就好。”我握了握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柔软。
腕间的表贴着她手背的皮肤，冰冷的金属与她温热的体温形成对比。
这块价值不菲的表，此刻在我眼里，不再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而是横亘在我与她之间、一道需要我小心翼翼去拆除的屏障。
渗透，才刚刚开始。
而我，己经开始感到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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