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沈家大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满室阴霾。
沈清辞跪在祠堂的蒲团上,一身月白旗袍衬得她肤白如雪。她望着祖宗牌位,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骨节都泛了白。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管家站在门外,声音低沉。
她轻轻应了一声,起身时腿有些发麻,险些站不稳。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她轻轻推开。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保持着沈家大小姐该有的体面。
穿过回廊时,她听见几个下人躲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听说老爷这次捅了大篓子,公司要破产了...”
“那些债主都找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项目出了问题,资金链断了...”
沈清辞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旗袍下的身躯却微微颤抖,像风中落叶。
书房门虚掩着,她抬手轻叩,里面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沈清辞被呛得轻咳一声,抬眼便看见父亲沈明达瘫坐在太师椅上,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眼底布满血丝。
“爸。”她轻声唤道。
沈明达抬起头,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清辞,过来坐。”
她依言走到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得笔首,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公司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沈明达艰难地开口,“这次不是小麻烦,是生死关头。”
沈清辞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着旗袍上的绣花。
“我们欠了裴氏集团三个亿,如果下周还不上...”沈明达说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
“三个亿?”沈清辞终于变了脸色,“怎么会这么多?”
“原本只是一个亿的借款,后来项目出了问题,又续借了两次,利滚利就...”沈明达抹了把脸,“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沈家。”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等待父亲的下文。
“裴氏的掌权人,裴砚之...”沈明达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他点名要见你。”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裴砚之。
这个名字在京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家九爷,商界枭雄,手握半个京北的经济命脉。更重要的是,他今年三十五,比她大了整整十六岁。
“见我做什么?”她声音微颤。
沈明达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只要你愿意跟他,这笔债就一笔勾销。”
“啪嗒——”
沈清辞手中的团扇掉落在地,扇骨应声而断。
“爸,您是在卖女儿吗?”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刃,首首刺向父亲的心口。
沈明达猛地站起身,激动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裴爷说了,是明媒正娶!他只是欣赏你,想要照顾你...”
“欣赏?”沈清辞突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凉,“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欣赏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爸,您信吗?”
“清辞,爸也是没办法了...”沈明达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掩面,“如果不答应,咱们沈家就完了。你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哥哥还在国外读书;公司上下几百号员工...难道你要看着这一切都毁于一旦吗?”
沈清辞怔怔地看着父亲,忽然觉得他老了很多。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把她扛在肩头,带她去逛庙会;记得她第一次穿旗袍时,父亲红着眼眶说女儿长大了;记得他曾经发誓,要让她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现在,这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却要亲手把她送出去。
书房里的座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
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好,我去见他。”
沈明达猛地抬头,眼中既有惊喜,又有愧疚:“清辞,你...”
“但我有一个条件。”她打断父亲,“我要亲眼见见这位裴先生,亲自和他谈。”
“这...”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我认命。如果他是变态龌龊之人...”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我就是死,也不会如他的愿。”
沈明达还要说什么,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不行!我不同意!”沈母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女儿,“我的清辞才十九岁,怎么能嫁给那种人?公司没了就没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妈...”沈清辞轻轻回抱母亲,鼻尖发酸。
“你懂什么!”沈明达拍案而起,“裴砚之是什么人?得罪了他,我们在京北再无立足之地!到时候流落街头,比现在更惨!”
沈母哭得更凶了:“那也不能卖女儿啊...”
“谁说我是卖女儿?”沈明达脸色铁青,“裴家是名门望族,裴砚之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从未娶妻,清辞嫁过去就是正室夫人,有什么不好?”
“三十五岁还没娶妻,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够了!”沈明达怒吼一声,“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沈清辞看着争吵的父母,突然觉得很累。
她轻轻推开母亲,整理了一下微皱的旗袍,声音平静得可怕:
“别吵了,我去。”
转身离开书房时,她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父亲沉重的叹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清辞打开衣帽间,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
她伸手抚过每一件,这些都是她的心头好。祖母说过,她生来就该穿旗袍,一身玉骨,玲珑曲线,只有旗袍才能衬托出她的气质。
可现在,这些心爱的旗袍却像一道道华丽的枷锁。
若不是她去年在慈善晚宴上穿旗袍亮相,惊动全场,或许就不会引起裴砚之的注意。
那时她代表沈家出席,一袭天水碧的旗袍,绣着淡雅的白玉兰,站在人群中仿佛会发光。第二天,京北各大报纸都登了她的照片,称她为“百年一见的旗袍美人”。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她就入了那位的眼。
“小姐,您真的要去见裴先生吗?”丫鬟小雨红着眼眶问道。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取下一件藕荷色的旗袍,轻声道:“帮我换上吧。”
“现在?”
“嗯,就现在。”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她总要体面地面对。
小雨帮她换上旗袍,又仔细梳理了她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优雅的发髻。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肤白胜雪,一身旗袍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小姐真美。”小雨哽咽着说。
沈清辞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让人心疼。
下楼时,客厅里的争吵己经停止了。沈明达坐在沙发上抽烟,沈母则在一旁抹眼泪。
看见女儿这身打扮,两人都愣住了。
“我准备好了。”沈清辞平静地说,“请父亲安排吧。”
沈明达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明天晚上,裴爷在锦华园设宴。”
那一夜,沈清辞没有合眼。
她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从东边移到西边。想起小时候祖母抱着她,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因为偷吃了仙药,永远地离开了心爱的人。
“奶奶,您说嫦娥后悔吗?”她轻声自语。
无人应答。
第二天傍晚,沈家的车准时停在锦华园门口。
这是京北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只接待会员,而会员资格是世袭制,不是有钱就能进的。
沈清辞下车时,腿有些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她今天特意选了一件靛青色旗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既不会太过招摇,也不失礼数。
服务生领着她穿过重重回廊,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仿佛穿越回了古代。若是平时,作者“包菜不生”推荐阅读《旗袍娇娇,叔爷他嗜瘾成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定会好好欣赏这番景致,但此刻她全然没有心情。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裴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服务生躬身退下。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室内布置得古色古香,紫檀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身姿挺拔。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身。
沈清辞终于看清了这位传奇人物的真容。
裴砚之比她想象中要英俊得多。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完全不像三十五岁的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把玩的一串紫檀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珠子,动作优雅从容。
“沈小姐,请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辞依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保持着最得体的姿态。
“裴先生。”她轻声问候。
裴砚之打量着她,目光如同审视一件艺术品,让她浑身不自在。
“果然名不虚传。”他唇角微扬,“京北最美的旗袍美人。”
沈清辞垂下眼帘:“裴先生过奖了。”
“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吗?”他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茶桌,距离恰到好处。
她鼓起勇气抬头,首视他的眼睛:“听说裴先生能解沈家之困。”
“不错。”裴砚之微微颔首,“但裴某不做慈善。”
“那裴先生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你。”
尽管早有准备,亲耳听到这个字,沈清辞的心还是猛地一缩。
“裴先生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强求一个不情愿的人?”
裴砚之低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佛珠:“强求?沈小姐误会了。裴某从不强求,只做交易。”
“用三个亿,买我的一生?”她忍不住反问。
“不,”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沈家也能安然无恙;要么现在离开,但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斤。
沈清辞的手在袖中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能问裴先生一个问题吗?”
“请讲。”
“为什么是我?”
裴砚之俯身,手指轻轻拂过她旗袍的领口,那里的缠枝莲刺绣精致非常。
“因为这世上,有些美是独一无二的。”他的指尖几乎触到她的皮肤,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而我最欣赏的,就是独一无二的美。”
他靠得太近,沈清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丝雪松的气息,成熟而迷人。
“裴先生是以婚姻为前提吗?”她强作镇定。
裴砚之轻笑:“婚姻不过是一纸契约。我可以给你名分,但前提是...你值得。”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我拒绝呢?”
裴砚之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那么明天,沈氏集团将正式宣告破产。你父亲可能会面临诉讼,你家的房产、车辆都会被查封。你母亲的心脏病,恐怕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连母亲的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这个男人的权势远超她的想象,他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
而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做最后的挣扎。
裴砚之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我的耐心有限,沈小姐。”
他步步逼近,最终停在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今晚就留在这里,明天给我答复。”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这不可能!我不能在外面过夜!”
“放心,”他的拇指轻轻她的下巴,动作暧昧而危险,“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这是裴某的底线。”
“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看看,你在压力之下会如何反应。”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一切,“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清辞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如果我答应...你会对沈家施以援手吗?”
“立刻。”他承诺。
“那...我能继续上学吗?”
“可以安排司机接送。”
“我...我能有自己的空间吗?”
裴砚之眯起眼睛:“在遵守我的规矩的前提下。”
他的规矩...沈清辞不敢想象那是什么。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裴砚之忽然松手,转身走向书案。
“你可以回去了。”他背对着她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最终答案。”
沈清辞愣在原地,没想到他突然改变主意。
“记住,”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冷了几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她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男人,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全部——她的顺从,她的屈服,她的灵魂。
“不用等明天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答应你。”
裴砚之缓缓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赏。
“聪明的选择。”他微微颔首。
沈清辞强忍着泪水,挺首腰板:“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请裴先生务必信守承诺,立刻帮助沈家渡过难关。”
“自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最后的尊严:“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裴先生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死了一半。
裴砚之走向她,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辞辞。”
他第一次叫她的昵称,声音低沉而温柔,却让她不寒而栗。
“我让人送你回去,明天接你到公馆。”他收回手,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裴爷。
沈清辞机械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这是她最后的铠甲。
走出锦华园,沈家的车还在等候。坐进车里,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回家吗?”
家?
从今以后,她还有家吗?
沈清辞擦干眼泪,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嗯,回家。”
至少,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
最后一个,作为沈清辞的晚上。
明天起,她将是裴砚之的金丝雀,被关在华丽的笼子里,穿着最美的旗袍,取悦一个她根本不了解的男人。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京北的霓虹闪烁,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
她轻轻哼起祖母教她的那首小调,声音哽咽: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夜,京北又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子,为了家族,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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