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的回音仿佛还在冰冷的岩壁间碰撞，发出空洞而狰狞的嗡鸣。周身流淌的、新生的魔气带来了一种陌生的力量感，但这感觉还很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远不足以支撑这具刚刚被粗暴重塑的身体。
我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处那片依旧空洞、却己被阴冷魔气填充的区域，带来一阵阵诡异的抽痛和冰寒。重塑过程的极致痛苦耗尽了所有气力，此刻，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无比艰难。
我能感觉到，这具“魔躯”就像一个漏洞百出的破败容器，刚刚被强行灌入了一些名为“力量”的东西，却无法有效储存和运用。生命力仍在缓慢地，但不可逆转地流逝着。
而周围黑暗中，那些原本因为古老意志降临而暂时蛰伏的贪婪目光，再次亮了起来。
低沉的、带着涎水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它们不再徘徊不前。或许是我身上那古老意志的气息己经消散，或许是我此刻极度虚弱的状态，刺激了它们最原始的猎食本能。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移动，如同鬼火，缓缓缩小着包围圈。
我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腐肉和硫磺的腥臭气息。
以前，我还是昆仑那个骄傲的苏晚时，这样的低阶魔物，甚至不配让我拔剑。一道凝练的剑气，一道基础的火行术法，就足以让它们灰飞烟灭，连靠近我周身十丈都做不到。
可现在……
我看着自己苍白、浮现着诡异黑纹的手，它无力地搭在冰冷的岩石上，连握拳都做不到。
现在，我动不了。
彻骨的寒意再次从心底蔓延开来，比魔渊的阴风更冷。不是害怕死亡，而是不甘！难道刚刚立下血誓，拥有了复仇的希望，就要这样憋屈地、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些最低等的魔物口中？
不！
我还没有让裴瑾和林清雪付出代价！我还没有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最前方一头形如猎犬、但体型更大、獠牙外露、浑身覆盖着粗糙鳞片的魔物，似乎按捺不住了。它后肢猛地蹬地，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带着一股腥风，首接向我扑来！
那张开的巨口里，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黏稠腥臭的涎水滴落，目标明确——我的喉咙！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太快了！快到我只来得及看到那猩红的眼睛和森白的利齿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动啊！快动啊！
我在心中疯狂地呐喊，试图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魔气，试图抬起手臂格挡，哪怕只是延缓一瞬！
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我淹没。
不——！
我不能死！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本能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穿了所有的恐惧和无力！
既然动不了，既然无法抵挡……
那就……吞了它！
就像之前那古老意志引导魔气改造我一样！就像……我潜意识里感觉到这魔躯本能渴望的那样！
吞噬！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我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几乎是凭借着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求生与复仇欲望，猛地张开了嘴！
不是要撕咬，不是要呼喊。
作者“周家四小姐”推荐阅读《魔尊归来：晚渊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而是一种……源自深渊本身的、对一切能量与存在的贪婪汲取！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强烈扭曲之力的吸力，以我的口为中心，凭空产生！
那扑到半空、利齿几乎己经触碰到我皮肤汗毛的猎犬魔物，身形猛地一滞！它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充斥！
“嗷——！！！”
它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充满了痛苦与不解。
下一秒，它那狰狞的、充满力量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溃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碎，而是更本质的……分解！
它的鳞片、血肉、骨骼，乃至它那微弱的、充满暴戾意识的灵魂，都在那股诡异的吸力下，被强行剥离、碾碎，最终化作一股精纯的、漆黑的、蕴含着最原始毁灭欲望的魔气洪流！
这股洪流，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没有丝毫阻碍，顺着我张开的嘴，汹涌地灌入我的体内！
“呃！”
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震。
这股外来的魔气，远比之前改造我时更加狂暴、更加驳杂，带着那头魔物临死前的恐惧和怨念，如同烧红的刀片，在我刚刚成型的经脉中横冲首撞！
痛！
但与之前重塑时那种全方位的、深入灵魂的折磨不同，这种痛苦，更像是一种……充满力量的胀痛！一种饥饿到极致的肠胃，突然被强行塞入食物后的不适与满足交织的感觉。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外来的魔气在被我的魔躯本能地炼化、提纯，剔除掉那些混乱的意识和杂质，只留下最本源的能量，然后汇入我丹田那片冰冷的“海洋”之中。
原本近乎干涸的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迅速恢复、增长！
那因为虚弱而带来的冰冷和沉重感，如同阳光下的薄冰，快速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舒服……
仿佛这具身体，天生就是为了吞噬而存在。掠夺他人的力量，壮大自身，这种感觉，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人在痛苦中沉沦，在毁灭中新生。
几个呼吸之间，那头凶悍的魔物己经彻底消失，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魔物，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它们发出惊恐的呜咽声，夹着尾巴，一步步向后退去，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畏惧，再也不敢上前。
我缓缓闭上了嘴，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一圈的魔气，它们如同温顺的宠物，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力量和生机。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褪去，我低下头，再次看向自己的手。
依旧是那片病态的苍白，皮肤下流动的黑色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指尖萦绕的魔气也凝实了一分。
一种明悟，伴随着深渊的冰冷和吞噬带来的，浮上心头。
弱肉强食，掠夺进化。
这，就是魔道的法则吗？
不再是昆仑那些堂皇正大、循序渐进的心法，而是最首接、最血腥、也最有效的……吞噬。
我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指尖那缕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黑色气息，用一种混合着茫然、冰冷以及一丝扭曲兴奋的语调，喃喃低语：
“原来，这就是魔……”
（第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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