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那句“准备逃荒”像是一道惊雷,在姜家村上空炸响,带来的不是雨水,而是更深的恐慌和争议。
“逃荒?她说得轻巧!往哪儿逃?”
“就是!祖祖辈辈的基业都在这里,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看她就是危言耸听!吓唬人哩!”
“可她之前说的那些事……哪件没应验?这天气也确实邪门……”
村民们分成两派,一派以里正和部分老人为首,倾向于相信姜璃那“邪性”的预感,开始偷偷收拾细软,忧心忡忡;另一派则多是舍不得家业或者心存侥幸的,觉得姜璃是在妖言惑众,甚至有人偷偷骂她是“灾星”,觉得是她带来了这场大旱。
但老天爷,显然没有理会这些凡人的争吵。
毒辣的日头一天比一天凶猛,天空蓝得发假,连云彩都看不到几朵。地面被烤得滚烫,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到热气往裤腿里钻。村边那条小河,终于彻底断了流,只剩下河床中心一小洼浑浊发臭的死水。
井里的水位也急剧下降,打上来的水混着泥沙,带着一股土腥味。取水成了每天最重要,也最艰难的事情。村民们排着长队,为了半桶水争抢、咒骂,几乎天天都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田地彻底完了。庄稼苗早己枯死,一把火就能点着。放眼望去,一片枯黄,看不到半点绿色,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饥饿和干渴,这两个最原始的恐惧,开始攥住每个人的心脏。
姜家院子里,气氛同样紧张,但却有种异样的秩序。
西屋门口,整齐地晾晒着林氏和姜石按照姜璃吩咐,尽可能收集、清洗、晒干的野菜、树根,甚至一些平时没人吃的树皮。虽然味道苦涩,但关键时刻能充饥。那些腌制的野猪肉被更深地藏了起来,那是他们最后的底气。
姜璃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个巨大的、表面粗糙但质地坚硬的葫芦,还有几块鞣制过的、勉强能装水的兽皮(来自那头野猪)。她指挥着姜石,用烧红的铁条在葫芦上烫出孔洞,做成水囊。又让林氏将兽皮缝合,涂上猪油,尽量做成不漏水的皮袋。
他们的水缸里,总是满的。姜璃总能在所有人都找不到水的时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或者凭借对地脉水汽的微弱感应,弄回些水来,虽然不多,但保证一家人每日最低限度的饮用。
正屋那边就凄惨多了。
周氏哭天抢地,骂完老天爷,又骂姜璃是灾星。姜福和吴氏每天为了抢水累得半死,也弄不回多少。姜宝渴得嘴唇起皮,整天哭闹。他们看着西屋井然有序、甚至还有存水的样子,眼睛都嫉妒红了,却连靠近都不敢。
这天下午,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实在渴得受不了,聚在姜家院外,犹豫了半天,最终推举里正姜德厚出面。
姜德厚舔着干得裂口的嘴唇,隔着院门,对着里面喊:“阿……阿丑姑娘!行行好!给……给口水喝吧!娃快渴死了!”
他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哀求:“阿丑姑娘,救救孩子吧!就给一口,一口就行!”
西屋里,林氏心软,看着那妇人怀里哭声微弱的孩子,眼圈红了,下意识地看向女儿。
小雨也拉着姜璃的衣角:“姐姐,小豆子好可怜……”
姜璃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那些绝望的面孔。在她的认知里,弱肉强食是天理,这些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收集的水和食物,是为了保证自己和身边这几个“弱小的存在”活下去。
姜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女儿冰冷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女儿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门外,哀求声和哭泣声越来越大。
“阿丑!你见死不救,还是人吗?”
“大家都是同村啊!”
“你那么有本事,就不能分我们一点吗?”
道德绑架的声音开始出现。
姜璃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那扇破门。
门外的人看到她,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既有渴望,更有恐惧。
姜璃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那跪地的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我的水,不多。”
“救不了你们所有人。”
“想活命,”她的视线转向远处枯黄的山峦和干裂的土地,“自己去找,或者,准备走。”
她的话,像冰锥一样刺入哀求者的心,粉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是啊,她凭什么要救他们?当初他们谁又帮过二房?谁没在背后议论过、嘲笑过这个“傻子”?
姜德厚脸色灰败,知道求援无望,颤巍巍地叹了口气,带着绝望的村民蹒跚离开。
林氏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擦了擦眼角。
姜璃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悲惨世界。她看向姜石和林氏,下达了新的指令:“粮食,藏好。水,省着用。随时,准备走。”
旱灾,己经不再是预兆,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它在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着能够活下去的生命。而姜璃,无疑是这其中,最冷静,也最清醒的一个。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带着她圈定的人,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杀出一条生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XKZ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