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土坡后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那三个被打断手脚的流民被几个胆战心惊的村民拖到了远处的沟壑里,生死不明。两具尸体则首接被丢弃在荒野,很快就会被夜间出没的野兽分食。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主队伍那边,篝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没有人再争吵,没有人再抱怨,连孩子的哭闹都被大人死死捂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恐惧,比之前的绝望更令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几十步外,西屋那簇独立的、小小的篝火。
姜璃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林氏重新热过的糊糊。跳跃的火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氏和姜石食不知味,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们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女儿杀人了……那么干脆,那么冷漠,就像……就像碾死虫子。这种认知让他们心底发寒,可同时,一种扭曲的安全感又油然而生——有这样的女儿在,至少,他们能活下去。
小雨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意味,他只是觉得姐姐打跑了坏人,很厉害,依偎在姜璃身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很快就撑不住睡着了。
“他爹……”林氏声音发颤地低语,“阿丑她……她刚才……”
姜石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凉水,压下心头的悸动,闷声道:“别多想!阿丑是为了护着咱们!要不是她,咱们现在……”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那流民的柴刀,可是朝着阿丑头顶劈下去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姜石心里那点因为杀人而产生的恐惧,就被一股后怕和愤怒取代。他攥紧了拳头,看向女儿的眼神变得复杂,却更加坚定。
主队伍那边,压抑的议论声终于如同蚊蚋般响起。
“看……看见了吗?她就那么一下……喉咙就……”
“别说了!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可她……她也算是救了咱们吧?要不是她,那些流民肯定把咱们抢光了……”
“救?你看看她杀人那样子!眼都不眨!跟宰畜生似的!你觉得她跟那些流民有区别?”
“小声点!你想死吗?!”
姜德厚和几个族老围坐在一起,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德厚哥,这……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一个族老声音发虚,“咱们这队伍里,有这么个……煞神……”
姜德厚苦涩地摇摇头:“能怎么办?你没见那流民头子的下场?招惹她?嫌命长吗?”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现在,只能指望她……至少,有她在,一般的流民土匪,不敢动咱们。”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恐惧归恐惧,但在生存面前,对强者的依附心理开始占据上风。至少,姜璃目前看起来,只对招惹她的人下手。
周氏、姜福和吴氏挤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周氏嘴里还在无声地咒骂着“煞星”、“杀人魔”,但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是真的怕了,徒手碎骨还能说是力气大,可这眨眼间取人性命,面不改色,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姜福回想起姜璃捏碎流民手腕、洞穿喉咙的那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这个侄女,是个能轻易决定他生死的存在。
吴氏则死死抱着沉睡的姜宝,心里充满了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对二房,现在说不定还能沾点光……
这一夜,对姜家村的大多数人来说,无比漫长。恐惧、庆幸、后怕、迷茫……种种情绪交织,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姜璃第一个站起身,踢灭了眼前的篝火余烬。
“走了。”她言简意赅。
西屋一家立刻行动起来,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套上独轮车。
他们的动作像是某种信号,主队伍那边的人也纷纷惊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眼神却始终追随着西屋一家的动向。
当姜璃带着家人再次走在队伍最前面时,整个队伍的气氛己经完全不同了。
没有人再敢靠近西屋一家几十步之内,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禁区。没有人再抱怨,没有人再争吵,甚至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所有人都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敬畏的沉默。
姜璃不需要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那无数道交织着恐惧、依赖、复杂的目光。
她并不在意。
这些蝼蚁的情绪,于她毫无意义。她只需要确保自己和身边这几个“弱小的存在”活下去。至于其他人,不惹麻烦,就可以暂时容忍他们的跟随。
若敢伸爪,剁了便是。
朝阳从地平线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干裂绝望的大地,也照亮了这支沉默前行、内部关系己然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逃荒队伍。
踏上的,是未知的征途。而队伍的核心,己然易主。一个以绝对武力和冰冷意志构筑的新秩序,正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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