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的气氛，在姜璃绝对的权威下，变得微妙而压抑。泉水按照姜璃定的量，每日定量分配给每户，不多不少，刚好吊着命，却也让人无法储存。没人敢有异议，连姜德厚和族老们也都闭紧了嘴巴，只是眼神偶尔交汇时，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
夜色渐深，奔波了一天的村民大多蜷缩在洞内相对干燥的地方沉沉睡去，鼾声西起。只有那汩汩的泉水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交织成荒原的夜曲。
西屋一家却难以入眠。
周氏翻来覆去，肚子里因为只喝了少量清粥和定量的水而咕咕作响，那点东西对于她这常年吃不饱却胃口不小的人来说，简首是杯水车薪。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白天姜璃那冰冷的话语，还有村民们的鄙夷目光，恨得牙痒痒。
“没良心的小贱人……那么多水，就分给我们这么一点……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渴死我们啊！”她压低声音，恶毒地咒骂着，胳膊肘用力捅了捅旁边的姜福。
姜福手腕还在一跳一跳地疼，心里也憋着火，但更多的是怕。“娘，你少说两句吧，让她听见……”
“听见怎么了？她还能杀了我不成？”周氏嘴上硬气，声音却压得更低，“你看她那水囊！鼓鼓囊囊的！肯定私藏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那泉水，晚上肯定流得更多！我们就该多接点！”
吴氏也饿得心慌，小声道：“娘，可是……阿丑她看得紧……”
“她总要睡觉吧！”周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厉，“等后半夜，人都睡死了，我们去接点水，再把她的水囊……拿过来看看！反正她白天都说了让我们‘自己离开’，我们拿点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拿……拿水囊？”姜福吓了一跳，“娘，你疯了！白天我的手……”
“你个没出息的！”周氏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他一把，“白天是白天，现在是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她睡着了能知道？等天一亮，我们咬死不承认，她还能把我们怎么样？难道真敢杀了我们？她不要名声了？”
被周氏连哄带吓，加上饥饿和干渴的折磨，姜福和吴氏那点可怜的理智也渐渐被贪婪吞噬。对啊，晚上偷偷的，谁知道？
后半夜，月黑风高，洞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梦呓。
三条鬼鬼祟祟的影子，从西屋角落悄悄爬了起来。周氏打头，姜福和吴氏紧跟其后，三人踮着脚尖，屏住呼吸，像老鼠一样朝着泉眼和姜璃休息的方向摸去。
泉眼在石洞内侧，姜璃和她的家人靠着岩壁休息，距离其他村民有一段距离。
周氏对吴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泉眼那边用备用的破碗偷偷接水，能接多少接多少。她自己则和姜福，目标明确地朝着姜璃腰间那个在黑暗中隐约可见轮廓的水囊摸去。
洞内并非完全漆黑，隐约的光线从石缝透入，能模糊看到人的轮廓。其他村民似乎都睡得很沉。
姜福的心跳得像打鼓，白天手腕的剧痛还记忆犹新，他伸出去的手抖得厉害。周氏见状，暗骂一声废物，自己亲自上手，枯瘦的手指如同鸡爪，又快又轻地探向水囊的系绳。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的光，仿佛己经感受到清冽的水流涌入喉咙的滋味。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皮绳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石洞内猛然炸响！
“啊——！！！”
紧接着是周氏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这声音太过突然和惨烈，瞬间将洞内所有沉睡的人惊醒！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谁在叫？！”
人们惊慌失措地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姜璃不知何时己经坐起，神色冰冷如霜，一只手如同铁钳，死死扣在周氏的手腕上！而周氏的那只手，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明显是断了！她整个人瘫倒在地，杀猪般地嚎叫着，疼得浑身抽搐。
姜福和吴氏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准备偷接水的破碗。
火折子被点亮，微弱的光线照亮了这片区域。所有人都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试图偷窃的周氏，手腕被姜璃当场折断！
“天啊！周氏去偷阿丑姑娘的水囊！”
“活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白天才吃了亏，晚上还敢来！”
“打断手都是轻的！”
村民们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议论纷纷，看向西屋一家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厌恶。没有人同情周氏，只觉得她咎由自取。
姜德厚和族老们也被惊醒，看到这一幕，脸色难看至极。姜德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周氏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姜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姜璃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周氏抱着断腕，哭得鼻涕眼泪横流：“我的手！我的手断了！杀千刀的啊！你不得好死……”
姜璃站起身，目光扫过吓得面无人色的姜福和吴氏，最后落在周氏身上，声音不高，却让洞内瞬间安静下来：
“看来，白天的教训不够。”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被周氏盯上的水囊，重新系回腰间，动作从容不迫。
“我说过，不服从，可以离开，或者挑战我的底线。”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西屋三人，“你们选择了后者。”
姜福和吴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阿丑！阿丑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是她！是娘逼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周氏听到儿子儿媳把自己推出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嚎叫得更响了。
姜璃没理会他们的求饶，只是对姜德厚和所有村民说道：“看在同村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有人手脚不干净，或者动什么歪心思……”
她的脚尖，轻轻点在周氏那只断手旁边。
“断的，就不只是手了。”
冰冷的话语，配合着周氏凄惨的嚎叫，让所有人心头一凛，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姜德厚连忙表态：“阿丑你放心！以后谁再敢犯，不用你动手，我第一个把他赶出队伍！”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对！支持阿丑姑娘！”
“西屋的，你们再作妖，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姜璃不再多说，重新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周氏的哀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但也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心存侥幸的人心上。贪念，在绝对的实力和冷酷的惩罚面前，被彻底碾碎。这一夜之后，姜璃的规矩，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触碰。西屋一家，彻底沦为了队伍里人人鄙夷、避之不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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