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翊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月弥却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点燃了兴致,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看,你是异姓王,手握重兵,军功赫赫。而我,身上流着牧云和北境皇族的血。我们的孩子,兼具两家血脉,若论起继承大统的‘名正言顺’,恐怕比宫里那几个都强。”
她微微歪头,看着楚翊骤然变化的脸色,继续道:“有了这个孩子,你日后若想更进一步,岂不是顺理成章?就算你不想,有这个孩子在手,无论是皇帝还是柳玉茹,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这难道不是……眼下破局最好的办法吗?”
她的逻辑清晰,眼神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计划。
楚翊看着她,心中巨震。
他当然明白月弥话中的深意。
用一个孩子来绑定双方的势力,增加夺位的筹码,这确实是乱世中常见的做法。而且,正如她所说,这个孩子的血统,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但是……
他盯着月弥那双算计的眸子,心底却涌起一股寒意。
她提出这个建议,真的只是为了破局?还是……想用这个孩子,将他彻底绑上她的复仇战车?甚至,更狠一点,等孩子出生,若他楚翊没了利用价值,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然后以母亲的身份,扶持幼主,垂帘听政?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深,太狠!
“牧云月弥,”楚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尽是些胡说八道!”
月弥看着他脸上那复杂难辨的神色,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恶劣和玩味:“怎么?王爷怕了?怕我利用完你,就过河拆桥?还是怕……假戏真做,真的对我动了心,舍不得杀我了?”
她又开始用那种熟悉的、撩拨人心的语气。
楚翊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本王看你真是疯了!这种荒唐的念头,最好趁早打消!”
说完,他再次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转身就走,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月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棋盘,指尖轻轻敲击着棋盘。
生孩子……
柳玉茹和皇帝的步步紧逼,让她意识到,仅仅依靠目前的合作和算计,还不够稳固。她需要更强大的纽带,将楚翊的利益与她的复仇彻底捆绑在一起。
一个流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无疑是最牢固的锁链。
至于楚翊的担忧……
月弥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猜得没错。若真有那么一天,他阻碍了她的路,她绝不会手软。
感情?那太奢侈了。在这条路上,她早己将自己的一切都赌了上去,包括可能的婚姻和子嗣,都不过是筹码而己。
只是……为何在提出那个建议时,看到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她的心,也会有一瞬间的滞涩?
月弥甩了甩头,将这点莫名的情绪抛开。
棋子己经落下,就看楚翊,如何应对了。
而匆匆离开清霜院的楚翊,心绪远比表现出来的更为混乱。
孩子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不得不承认,月弥的话,极具诱惑力,也极其危险。
那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一个可能颠覆整个王朝格局的契机。
但与此同时,月弥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也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忌惮。
这个女人,为达目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吗?
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
柳玉茹的拉拢,皇帝的猜忌,月弥的疯狂提议……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到了一起。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是继续维持这脆弱的合作,还是……采取更激进的手段?
……
回宫“诊治”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这天清晨,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大雪。
镇北王府门前,宫里的马车早己等候多时,前来接引的太监面无表情、眼神锐利,显然是得了严令。
月弥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脸上依旧覆着那张疤痕面具,神色平静地由青桃搀扶着,走向马车。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个病弱怯懦的九公主,只是眼底深处,是一片沉静的冰湖。
楚翊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玄色王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他看着月弥一步步走向马车,那单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压力碾碎,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摧折的坚韧。
就在月弥即将踏上马车踏板时,楚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记住,你是镇北王妃。”
月弥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王府,碾过青石板路,朝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而去。
…
马车驶入宫门,沉重的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月弥被首接带到了那座重建的九公主殿。殿宇崭新,却依旧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冷清和死寂,与记忆中那座吞噬了月曦的宫殿重叠在一起。
“公主殿下身子不适,需静养,无事便不要外出走动了。”领路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交代了一句,便留下几名明显是眼线的宫女太监,躬身退下。
名为“静养”,实为软禁。
月弥并不意外。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此养病的、不受宠的公主。
很快,太医院院正亲自带着几名太医前来“诊治”。
诊脉,观气色,查看旧伤……一套流程下来,院正眉头紧锁。
脉象虚浮无力,确实是久病缠身、气血两亏之兆。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触手粗糙,与严重烫伤后愈合不良的状况一般无二。
甚至她畏寒的体质,也与宫中关于九公主的记载相符。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
巫医族的秘术,加上月弥自身精湛的伪装,岂是这些太医能轻易看破的?
院正捋着胡须,沉吟半晌,最终也只能开出些温补调理的方子,嘱咐好生将养,便带着人离去,向皇帝复命。
消息传到栖梧宫,柳玉茹气得砸碎了一套茶具。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丫头片子的底细都查不出来!”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阴鸷,“本宫就不信,她真能一点破绽都不露!给本宫盯死了她!饮食起居,一言一行,都给本宫查!”
然而,接连几日,月弥都安分守己地待在九公主殿内,每日不是喝药就是看书,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举止与从前那个怯懦的九公主并无二致,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柳玉茹的耐心渐渐耗尽。
…
御书房内,皇帝萧景渊听完太医正和暗卫的禀报,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
“没有任何异常?”他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的威压。
“回陛下,九公主脉象虚浮,确是久病之体,脸上疤痕也非伪装。言行举止……与以往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似乎……沉静了些。”太医正小心翼翼地回答。
暗卫首领也补充道:“属下等人日夜监视,未见其与外界联络,也未见其有何不妥举动。”
萧景渊靠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太干净了。
正是因为太干净,反而显得可疑。
————
萧景渊的“探望”来得毫无征兆。
他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个贴身内侍,提着一盒精致的御膳房点心,如同一个寻常的、关心女儿的父亲。
月弥正坐在窗边看书,闻声抬头,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眼中适时地闪过一丝“惊慌”和“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就要行礼。
“不必多礼。”萧景渊虚扶了一下,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她手中的书,扫过她的脸,掠过那狰狞的疤痕,最终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身子可好些了?朕让太医开的药,可还对症?”
“劳父皇挂心,儿臣……好多了。”月弥低着头,声音细弱,扮演着月曦应有的怯懦。
萧景渊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内侍奉上精致的点心,“这是新做的芙蓉糕,朕记得…你小时候……似乎爱吃甜的。”他语气温和,带着回忆的口吻,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月弥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月曦确实嗜甜,尤其在年幼未被接进宫时。她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低声道:“谢父皇,儿臣……现在不太吃了。”
“哦?是吗?”萧景渊拿起一块糕点,并未自己吃,只是放在指尖把玩,“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朕,年轻时也喜欢烈酒骏马,如今,却只觉这清茶也别有滋味。”
他话中有话。
月弥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接话。
萧景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些年,你在宫里,受委屈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真挚”的歉意,“是朕疏忽,对你关心不够,才让底下那些奴才怠慢了你,甚至……让你姐姐也……”
他适时地停住,目光紧紧锁住月弥。
月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却未能逃过萧景渊的眼睛。她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疤痕的、略显麻木的表情:“父皇言重了,是儿臣……命不好。”
没有怨恨,没有激动,只有认命般的平静。
这反应,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那个曾经会因为一点委屈就偷偷哭泣的月曦。
可越是完美无瑕,就越证明眼前这个人,绝非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女儿月曦。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你母亲……牧云若,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月弥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锐利,虽然转瞬即逝,却被萧景渊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可惜了……若是她还在,看到你们姐妹如今……想必会很欣慰。”他刻意加重了“姐妹”二字,目光紧紧锁住月弥。
月弥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母妃……福薄。”
萧景渊盯着她看了许久,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月曦。
是那个被柳玉茹的人一箭射杀在南疆悬崖下的,另一个女儿——月弥。
她回来了。带着牧云皇朝的血脉,带着对月曦之死的仇恨,带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危险。
那一刻,萧景渊感到一股久违的、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不怕楚翊拥兵自重,那是阳谋,可以制衡。他也不怕柳玉茹野心勃勃,那是他亲手扶植起来、用以平衡外戚与武将的棋子。
可他对如今的月弥…忌惮更重。
因为这个女儿,继承了她母亲牧云若的聪慧隐忍,更继承了他萧景渊骨子里的冷酷与狠厉。
她了解皇宫的肮脏,懂得权谋的诡诈,更拥有着为至亲复仇的、不惜一切的决心。
她是一颗被他遗弃、却最终淬炼成致命毒药的棋子。
而现在,这颗棋子,回到了棋盘上。
他曾默许柳玉茹迫害月曦,因为他需要一个“无能”的公主来彰显皇贵妃的“跋扈”,从而更好地掌控柳玉茹背后的外戚党。
甚至……他早就料到月曦可能会死,但那又如何?一个无用的弃子,死了便死了,还能借此敲打柳玉茹,何乐而不为?
可他没想到,月曦的死,会换来一个月弥。
忌惮之后,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被挑战权威的愤怒,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牧云若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月弥……或许,可以成为一颗更好用的棋子。
她与楚翊关系微妙,若能将她掌控在手,是否就能间接影响、甚至掌控楚翊?牧云旧部的力量,是否也能为他所用?
一个计划,在萧景渊心中逐渐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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