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苏晚晴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无法理解它的含义。她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因巨大的打击而显得有些涣散。在她濒临崩溃的世界里，这个冰冷的词语显得如此突兀和不真实。
胡泽荣向前迈了一步，从阴影中完全走入灯光下，他那张过分英俊却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在苏晚晴眼中如同精密计算的仪器。他无视她显而易见的脆弱，用一种谈论商业合同般的平静口吻说道：
“一场名义上的婚姻。你，扮演我的妻子。”
“……”
苏晚晴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停滞，以为自己因为过度悲伤出现了幻听。扮演……妻子？她看着眼前这个周身散发着寒气、刚刚才对她进行过无礼试探的男人，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胡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从不开玩笑。”胡泽荣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需要钱，两百万，或者更多，对你弟弟进行最顶尖的治疗。而我，”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需要你。”
“需要我？”苏晚晴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无法理解。她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有什么值得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巨擘图谋的？除了……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胡泽荣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但他并不打算详细解释那个关乎他最大秘密的原因。他选择了一个更首接、也更符合他逻辑的理由。
“我需要一个挡箭牌。”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如你所见，我身边不乏……麻烦。一场契约婚姻，可以替我杜绝绝大多数不必要的骚扰。而你，很干净，背景简单，是合适的人选。”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苏晚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但疑虑并未消除。
“为什么是我？”她追问，“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无数比我更合适、更心甘情愿的人。”
胡泽荣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因为你是‘例外’。”他缓缓说道，这个词让苏晚晴心头一跳，想起了刚才那匪夷所思的触碰。“我对你的触碰，不过敏。这意味着，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基础的、不会引起怀疑的互动。比如，”他语气毫无波澜，“挽着手臂出席场合。”
苏晚晴愣住了。这个理由……太过离奇，却又莫名地有说服力。她回想起宴会厅里众人惊骇的目光，以及陈默那如临大敌的反应，看来他的“厌女症”在圈内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只是……挽着手臂？”她不确定地问，声音微弱。
“契约期间，你只需要配合我扮演夫妻，应付家族和外界。除此之外，你的生活我不会干涉。”胡泽荣走近，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支票夹，动作优雅地翻开，拿出钢笔，“作为回报，你弟弟的所有医疗费用，由我全额承担。并且，我会动用资源，为他寻找全球顶尖的肝病专家进行会诊。”
他顿了顿，笔尖悬在支票上方，抬眼看她：“此外，每年你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薪酬’，足以让你和你弟弟在契约结束后，过上优渥的生活。”
说完，他不再多言，低头，笔尖在支票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室里，充满了诱惑与沉重的分量。
很快，一张填好数字的支票被递到了苏晚晴面前。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当看清上面那一长串零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五百万。
整整五百万！
这远远超出了她为弟弟筹集两百万手术费的预期。这笔钱，不仅能覆盖弟弟最好的治疗和术后康复，甚至能让他们姐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巨大的诱惑像海妖的歌声，在她耳边盘旋。有了这笔钱，晚风就能立刻得到最好的治疗，他活下去的几率将大大增加。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绝望，似乎都能在这张薄薄的纸片面前烟消云散。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张支票。
就在这时，胡泽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但是，契约期内，你必须随传随到，放弃不必要的社交，一切以我的需求为先。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与任何异性有过密接触。你和你弟弟的过去，需要彻底清理干净，我不希望有任何潜在的麻烦。”
他的话语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清晰地描绘出她未来可能失去的自由和尊严。她将不再是苏晚晴，而是胡泽荣“太太”，一个被贴上标签、失去部分自我的傀儡。
苏晚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一边是弟弟鲜活的生命和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一边是她即将抵押出去的尊严和自由。
天平的两端，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想起晚风苍白的笑脸，想起他虚弱地说“姐姐，别太辛苦”；她又想起自己寒窗苦读，梦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药剂师，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尊重……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她粗糙的制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胡泽荣耐心地等待着，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看着猎物在陷阱边缘挣扎。他并不催促，只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冷静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痛苦表情。
他知道，她别无选择。
漫长的沉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苏晚晴终于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她看着胡泽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契约内容，我要看详细的条款。我的权利和义务，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
胡泽荣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此刻的冷静和条理。但他很快点头：“可以。”
“还有，”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这笔钱，其中的两百万，我要立刻转账到医院账户，确保我弟弟明天就能用上最好的药，进行干预治疗。这是前提。”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条件。
胡泽荣凝视着她，眼前的女孩明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眼底却燃烧着一种为了守护重要之人而不顾一切的火焰。这种矛盾，让他感到一丝……新奇。
“可以。”他再次吐出两个字。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她知道，踏上这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伸出依旧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接那张的支票，而是指向休息室里那张昂贵的红木书桌，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那么，胡先生。”
“我们现在就拟合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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