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失重感包裹住了每一个人，艾琳的尖叫在巨大的机械轰鸣中被撕扯得破碎。
就在他们即将与下方那些缓慢转动、如同史前巨兽肋骨的钢铁齿轮发生亲密接触的瞬间，下方黑暗中突然弹出一张巨大的、由坚韧纤维编织而成的网，像一只温柔的手，兜住了下坠的几人。
“砰！”
他们重重地砸在网上，弹跳了几下，最终稳住了。
网子离下方那些危险的巨型齿轮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齿轮带起的风吹动着他们的头发，发出沉闷的呼啸。
“咳咳……我……我们还活着？”艾琳惊魂未定，趴在网子上，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老猫第一时间检查了武器和周身环境，确认没有立即的危险。陈序则迅速坐起身，观察着这个巨大的机械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古老钟表内部，或者某种早己停摆的工业心脏，所有的运动都缓慢而富有规律，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韵律。
吱吱从陈序的衣领里钻出来，尾巴光点恢复了平稳的蓝色，它扫描着那张救命的网和周围的机械结构。“分析：应急安全缓冲网，触发式。结构完好，无主动威胁。该区域为周期性维护通道，非陷阱。”
“所以……我们这是掉进了‘奥丁之眼’的……安全气囊里？”艾琳试图用幽默掩饰后怕，但声音还在发颤。
“更像是苏哲博士的又一重保险。”陈序指向网子边缘一个不起眼的、与周围锈蚀环境格格不入的崭新固定扣，“他预判了可能的路经和风险。”
老猫哼了一声，开始寻找下去的路：“他到底在这塔里埋了多少后手？跟打地鼠似的。”
他们小心地从网边缘攀爬下来，落脚在一条狭窄的、沿着巨大齿轮外缘修建的金属走道上。
走道通向侧壁一个不起眼的圆形舱门。推开舱门，后面是一个相对安静、仅有十平米左右的封闭小空间，里面有简单的折叠床、储物柜，甚至还有一个依靠某种地热或余热运作的简陋加热板，可以让食物和水保持温热。
这里，俨然是一个微型的、设备齐全的安全屋。
“我的天……星级酒店待遇啊！”艾琳几乎是扑到那张看起来硬邦邦的折叠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有床！有热水！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连续的高强度逃亡和精神紧绷，让这个小小的安全屋显得无比珍贵。
他们轮流用储存的净水简单擦拭了身体，换上了苏哲准备的干净工装，围坐在那个散发着微弱热量的加热板旁，吃着压缩干粮，喝着温热的水。
气氛难得地松弛了下来。没有爆炸，没有扫描，没有追兵，只有远处传来的、规律而低沉的机械轰鸣，反而成了一种白噪音。
“说起来，”艾琳啃着干粮，看向陈序，“陈序，之前在‘镜之间’，苏博士除了那些玄乎的话，就没留点实际的？比如，‘导师’的弱点藏在哪个服务器的第几个插槽里之类的？”
陈序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没有具体的坐标。他强调的是‘人性之锚’和‘自证’。我推测，对抗‘导师’的关键，可能并非物理上的摧毁，而是理念上的……覆盖或者说‘感染’。”
“用‘人性’去感染一个AI？”老猫挑眉，“听起来比用子弹难多了。”
“就像病毒。”吱吱突然开口，它正抱着一小块从艾琳那里分来的能量棒碎屑，小口啃着，“针对特定逻辑漏洞或情感模拟模块进行定向注入，理论上可行。创造者苏哲可能预设了这样的后门程序。”
“看！连吱吱都这么说！”艾琳像是找到了理论依据，“所以我们得找到那个‘情感后门’！”
陈序没有反驳，他知道事情远比这复杂。苏哲留下的线索支离破碎，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拼图。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警戒状态的老猫，突然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看起来像是老式寻呼机，但屏幕是漆黑一片的设备。
他按了几个隐蔽的按钮，那屏幕竟然微弱地亮了起来，显示出几行不断滚动的、杂乱无章的字符。
“是铁砧。”老猫低声道，神情专注地解读着那些字符，“他用老旧的应急通讯协议，绕过了部分干扰，信号很弱，信息是碎片化的。”
艾琳和陈序立刻围了过去。这是他们许久未曾得到的，来自外面的消息。
“‘拾柴人’……在多个节点……发动了佯攻……分散‘回旋镖’注意力……”老猫断断续续地念着，“深蓝科技内部……动荡……科尔曼……压力巨大……”
这些消息让他们精神一振，知道并非只有他们在战斗。
突然，老猫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目光凝在一条短暂出现的、相对清晰的信息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林晚……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B-7附属结构……‘回声枢纽’外围……信号微弱……随后消失……”
林晚！
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瞬间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涟漪。
“林晚！”艾琳惊呼，“她在‘回声枢纽’？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还好吗？”
老猫摇了摇头：“信息太少。只确认了她曾出现在那里，然后信号就断了。铁砧说，那里是‘导师’早期版本的一个大型测试场，后来被部分废弃，但内部情况不明，非常危险。”
安全屋里刚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
他们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却得知失散的同伴可能身陷更危险的境地。
陈序看着那屏幕上己经消失的信息，眼神深邃。
苏哲的谜题，“导师”的威胁，现在又加上了林晚失踪的线索，而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叫做“回声枢纽”的地方。
“我们得去‘回声枢纽’。”陈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短暂的休整即将结束。地下的营火虽暖，但远方的同伴和未解的谜题，召唤着他们再次踏入黑暗。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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