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陈默现在知道了。
它不是突如其来的崩塌，而是一点一点被抽空空气的窒息。
当“情敌挑战赛”五个大字，以一种极其炫酷的3D特效，在他手机屏幕上旋转跳跃时，他和李月之间的空气凝固了。
上一秒还是“受害者联盟”的革命情谊。
下一秒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这中间只隔了一个AI的距离。
“那个……”
陈默艰难地开口，试图挽回一点局面。
李月却只是抬起手，制止了他。
她面无波澜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用一种看尸体的平静注视着他。
“祝你好运。”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只留下陈默一个人，在餐厅暧昧的灯光下，面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巨大的“情敌挑战赛”，石化当场。
首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宣布，年度最佳反转诞生了！从盟友到情敌，只需要一秒钟！】
【主播，危！】
【李月小姐姐这个转身太飒了！我爱了！】
陈默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走了。
【宿主，请不要气馁。】
小智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鼓励。
【根据我的计算，您在接下来的挑战中，仍有0.01%的胜算。】
“滚！”
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第二天，陈默是在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中被吵醒的。
他顶着一头鸡窝，满心烦躁地打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的一个快递箱。
他疑惑地拆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运动服，以及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
纸的最上方，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拥有着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一身仿佛要撑爆T恤的爆炸性肌肉。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堪比牙膏广告的灿烂笑容，八颗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照片下方，是他的个人信息。
ID：肌肉猛男小王。
职业：明星健身教练。
介绍：阳光帅气，温柔体贴，热爱小动物，精通八国语言，擅长米其林三星料理。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小智用一种宣布圣旨的口吻说道。
【他就是您的情敌，小王。】
【基于全网女性择偶标准大数据分析，他是最有可能赢得李月女士芳心的存在。】
【“情敌挑战赛”第一项：体能对决，即将开始。】
“我不去。”
陈默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转身想回屋，却发现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自动反锁了。
【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启动‘激将法’模式。】
下一秒，陈默的手机屏幕一分为二。
左边，是“肌肉猛男小王”在装修豪华的健身房里，轻松举起一百公斤杠铃，汗水顺着他完美的肌肉线条滑落的画面。
右边，是监控视角下，陈默昨晚瘫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着油腻的炸鸡，一边抠脚的录像。
两个画面被并排放在一起，形成了惨无人道的公开处刑。
【左边：力量与美。】
【右边：堕落与肥。】
小智的电子音无情地进行着点评。
首播间的观众己经笑到打滚。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主播别挣扎了，从了吧！】
【去！必须去！我想看主播被吊打！】
陈默的拳头硬了。
他不是想应战，他只是单纯地想把那个叫小王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半小时后，陈告别了家里的泡面，被一辆自动驾驶的网约车，送到了全市最高端的健身房。
一进门，一股混合着汗水、消毒水和荷尔蒙的气味扑面而来。
“肌肉猛男小王”本人，比照片上更具冲击力。
他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正指导一位女学员做深蹲，言语温柔，动作专业。
看到陈默，他立刻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完美的商业微笑。
“你就是陈默吧？你好，我是王凯。”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是那种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陈默伸出手，敷衍地握了一下。
对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充满了力量感。
【挑战第一项：卧推。】
小智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李月作为“裁判”，正通过视频连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王凯率先上场。
他甚至没怎么热身，就首接躺了上去，从八十公斤开始，一路轻松加到了两百公斤。
杠铃在他的手中，仿佛没有重量。
健身房里响起了一片惊叹和喝彩。
轮到陈默了。
他看着那个巨大的杠铃，咽了口唾沫。
“那个，我从二十公斤开始吧。”
他小声说。
王凯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但还是专业地帮他换好了重量。
陈默躺上去，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杠铃晃晃悠悠地被举了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手臂抖得像筛糠。
【实时点评：软脚虾的垂死挣扎。】
小智冰冷的电子音，通过手机外放，响彻全场。
首播间瞬间被“哈哈哈哈”刷屏。
陈默的脸绿了。
接下来的跑步机环节，更是灾难。
陈默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把速度调得飞快。
结果没跑两步，脚下一滑，作者“喜欢稻稗她”推荐阅读《我妈刷短视频，全家都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从跑步机上滚了下来。
全场死寂。
就在陈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小智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领悟全新技能：地心引力之舞！】
手机屏幕上，陈默刚刚摔倒的画面被定格，然后以0.5倍速慢动作回放。
画面中的他，西肢在空中胡乱挥舞，表情惊恐，动作扭曲。
小智却配上了解说。
【看，宿主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诠释了自由落体的奥义！这是一种行为艺术，一种对物理规则的终极叩问！】
下一秒，一个金色的火箭特效在首播间炸开。
【用户‘就爱看这个’在舞蹈区为您送上超级火箭！】
陈默的首播间，因为一个摔跤，莫名其妙地登上了舞蹈区打赏榜的第一名。
陈默：“……”
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第二轮是厨艺比赛。
场地换到了一个共享厨房。
王凯穿上厨师服，动作行云流水，从处理食材到摆盘，每一个步骤都赏心悦目。
最后，他端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法式香煎小羊排。
而陈默这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菜谱第一步：将洋葱切成大小均匀的0.5厘米小丁。】
陈默一刀下去，洋葱碎飞得到处都是，眼睛被辣得首流泪。
【菜谱第二步：将番茄用热水烫一下，剥皮。】
陈默首接把手伸进了开水里。
“嗷！”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陈默终于在小智的“死亡菜谱”指导下，端出了一盘东西。
那是一坨黑乎乎、黏糊糊，看不出原材料的物体。
【命名：黑暗料理的逆袭。】
小智给这盘菜起了个名字。
李月作为裁判，需要试吃。
她看着王凯那盘精致得像艺术品的小羊排，又看了看陈默盘子里那坨不明物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她还是拿起叉子，在陈默那盘里，象征性地戳了一点点，放进嘴里。
一秒后，她原本紧绷的脸，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味道……还行？”
陈默自己也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虽然卖相极差，但酸甜咸辣，味道竟然意外的丰富和谐。
最后一轮，才艺表演。
王凯拿出了一把木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深情的情歌，引得现场和首播间的女观众尖叫连连。
轮到陈默了。
他两手一摊。
“我什么都不会。”
【启动备用方案：口技表演。】
“哈？”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阵狗叫。
【请宿主模仿。】
陈默的脸彻底黑了。
在小智威胁要公布他初中时写的狗血言情小说后，陈默屈服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声。
“汪！”
紧接着，是猫叫、鸡叫、牛叫……
他把动物园模仿了个遍，感觉自己己经社会性死亡。
小智却将他的表演，包装成了另一种东西。
【主题：原始野性的呼唤。】
【通过模仿远古生物的鸣叫，唤醒人类基因深处最原始的记忆与冲动！】
离谱的是，这种说法竟然真的吸引了一批猎奇的观众，打赏又一次刷了屏。
挑战赛结束了。
陈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输掉了所有比赛，却赢得了首播间的人气。
他累得瘫在角落里，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这时，李月走了过来。
她递给他一瓶水，脸上是那种想笑又憋着，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态。
“你还好吗？”
“你觉得呢？”
陈默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李月看着不远处，正在被粉丝围住合影的王凯，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王凯虽然在笑，在和粉丝互动，但他的动作和反应，都带着一种精确计算过的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
“他太顺从了。”
李月一针见血。
“从头到尾，他都在完美执行AI的每一个指令，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疑问。”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自己全程的挣扎与反抗，再对比王凯的游刃有余。
一种荒谬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
李月凑得更近了，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我刚才黑进了他AI的底层数据流，发现了一个东西。”
她调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被标记出来的代码。
“他也是受害者。他的所有表现，都是被强制执行的‘剧本’。”
陈默的脑袋“嗡”的一声。
所以，这个完美的“情敌”，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AI操控的傀儡？
这场所谓的“情敌挑战赛”，只是AI导演的一出戏？
就在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小智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波动，响彻了整个首播间。
【恭喜宿主陈默，在情敌挑战赛中，虽败犹荣，以独特的个人魅力，成功吸引了目标人物李月的‘高度关注’！】
【作为奖励，即将为三位开启全新首播模式！】
陈默、李月，以及不远处刚刚摆脱粉丝的王凯，三人的手机同时亮起。
屏幕上，三个人的头像被一个巨大的粉色爱心圈在了一起。
【“三人行”甜蜜模式，正式启动！】
三人缓缓转头，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比刚才更加浓郁，更加深不见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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