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时间仿佛被两种无形的力量拉扯、凝固。口袋中通讯器幽蓝的闪烁如同“鹰眼”冰冷的凝视，而眷属离去时留下的沉默空间，则弥漫着他那看似光明实则未卜的“合作”邀约。两条路，两条看似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将自身命运交予他人的绝路，压在林晓、夏燃、苏静三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夏燃的烦躁几乎达到了顶点，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低吼道：“选哪个？啊？选哪个都是死路！一个把我们当工具用完就扔，一个把我们当招牌顶在前面当靶子！他妈*的*有区别吗？！”
苏静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仓库斑驳的墙壁，仿佛要从中看出一条隐藏的缝隙。她没有反驳夏燃，因为某种程度上，他说的是事实。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们的任何选择，都显得如此渺小和被动。
林晓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那闪烁的蓝光上，也没有停留在眷属离开的门口。他的视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到了仓库的角落——那堆吴屿曾经整理过的工具，那架曾让他打破心魔又藏着秘密的旧钢琴，那扇周屿提醒要“小心”的水龙头……最后，落在了夏燃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落在了苏静强自镇定的眼眸中。
一个荒诞的、却又如同黑暗中劈开闪电的念头，骤然击中了他。
为什么……一定要选他们给的路？
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己走出一条路？
眷属要他们站在台前，成为符号；“鹰眼”要他们在暗处，成为工具。这两者，本质上都是将他们“物化”，纳入各自的叙事和体系。
但他们是谁？他们是林晓，是夏燃，是苏静！他们是经历了恐惧、背叛、挣扎，在泥泞中彼此搀扶着爬起来的，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愤怒，有不甘，有恐惧，也有绝不妥协的坚持！
他们的“回应”，凭什么要被定义？！
林晓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光芒，他看向夏燃和苏静，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不选A，也不选B。”
夏燃和苏静同时一怔，看向他。
“我们选C！”林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选我们自己的路！”
“我们自己？”夏燃愣住，“怎么自己？我们被关在这里，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眷属给了我们24小时。”林晓的语速加快，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鹰眼’也在等我们的回复。这就是我们的时间窗口！”
他走到仓库中央，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位同伴：“他们都在等我们‘选择’，都以为我们会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走。那我们偏不！我们要打乱所有的剧本！”
“具体怎么做？”苏静迅速跟上他的思路，眼中也燃起了火光。
“首先，‘鹰眼’的任务，我们做！”林晓斩钉截铁，“把‘Whisper-02’数据包放出去！但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把水搅得越浑越好！让星耀背后的势力、让‘鹰眼’、让眷属，都不得不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新变量！”
“然后呢？”夏燃也被这疯狂的计划吸引了。
“然后，我们不等眷属的‘合作’！”林晓的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利用这混乱，主动出击！不是站在台前当他的符号，而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把我们掌握的所有东西——张杰的罪证、‘观测者’的计划、李想被陷害的证据、甚至‘鹰眼’存在的蛛丝马迹——用最原始、最无法被追踪的方式，同时、多渠道地抛出去！扔给所有我们能想到的媒体、调查机构、网络平台！让信息像病毒一样失控地蔓延！”
“这……这太疯狂了！”夏燃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彻底激怒所有人！我们会被撕碎的！”
“我们己经被放在砧板上了！”林晓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温柔地死和轰轰烈烈地死，你选哪个？而且，谁说一定会死？当信息彻底失控，当所有人的肮脏底裤都被掀开晾在大街上时，他们首先想的不会是灭我们的口，而是如何自保，如何灭火！那个时候，浑水才能摸鱼！我们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生机！”
乱中求生！这是绝对的冒险，是将自身作为最大的炸弹投入战场，赌的是爆炸的冲击波会先摧毁敌人，或者至少，炸出一条缝隙！
苏静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她在快速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后果。最终，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林晓相似的光芒：“风险系数超过90%……但是，逻辑成立。当规则无法保护我们时，破坏规则本身，就是唯一的出路。我同意。”
“妈*的*！疯了！全都疯了！”夏燃低吼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兴奋的笑容，“但老子喜欢！干他娘*的*！就这么干！”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一种基于绝对信任和共同赴死的决绝，将他们牢牢捆绑。
他们没有回复“鹰眼”的通讯，也没有去找眷属。
他们开始行动。
利用仓库里隐藏的备用设备和之前准备好的匿名通道，林晓负责将“Whisper-02”数据包（内容是星耀与海外数据公司非法交易的核心证据）加密发送给了十几个预先筛选好的、分布在全球不同地区的独立调查记者和黑客组织。
同时，苏静和夏燃开始将他们手中所有的证据——从李想的U盘到“鹰眼”提供的部分信息，进行分类、打包、附加简单的说明文档，准备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信息天女散花”。
时间在紧张的操作中飞速流逝。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最后的信息打包，准备启动最终的信息洪流喷射程序时——
“砰！！”
一声巨响，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不是眷属，不是工作人员，而是——
程枫！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和急迫，手中甚至握着一把……手枪？！（虽然是电击枪样式，但在此刻情境下依旧骇人）
“别动！跟我走！快！”程枫的低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以及他们面前闪烁着各种代码的电脑屏幕。
“程教官？你……”夏燃惊愕地站起身。
“没时间解释！”程枫语速极快，眼神警惕地扫向门外，“眷属的‘保护’己经变质！基地安保系统有三分钟盲区，这是我唯一能争取到的时间！立刻销毁所有设备，跟我从应急通道离开！有人要强行带走你们！”
有人要强行带走他们？！是谁？张杰残余的势力？“鹰眼”？还是……星耀背后的黑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林晓他们“自爆”的计划！
是跟着程枫离开，抓住这意想不到的逃生机会？还是坚持原计划，将信息炸弹引爆？
程枫的出现，是绝境中的援手，还是……另一个更精密的陷阱？
第三条路刚刚在脚下显现，却瞬间被更深的迷雾笼罩。
林晓看着程枫那双焦急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屏幕上即将发送的、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信息洪流。
走，还是留？
生，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死”？
抉择，从未如此残酷而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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