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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后残妆 玉鸣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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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还在撞纸窗。

不是春日软雪那样飘,是带着北地寒风的硬碴子,“啪、啪、啪”地砸在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像无数根细针,扎着冷殿里仅存的一点暖意。重节是被这声音惊醒的,或者说,是被冻醒的——锦被看着厚,内里的棉絮早被穿堂风蚀得发脆,贴在背上时,竟比殿外的冰碴子还要凉,像一层薄冰敷在皮肉上。

她动了动手指,先触到一片黏腻。

是昨夜的泪痕,混着不知哪里蹭破的血,在暗紫色的锦被上凝了道褐红的印子。那颜色深得发暗,像极了去年冬天她在庭院里见过的,被冻僵的蛇的血。重节的指尖顿了顿,顺着那道印子往上摸,刚碰到颈侧,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疼。不是皮肉的钝痛,是带着麻意的灼痛,指尖划过的地方凹凸不平,是完颜亮昨夜掐出来的指痕。

那双手,昨夜还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锦榻上,指骨抵着她的皮肉,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此刻,那些指痕从她的锁骨一首缠到耳后,绕着脖颈圈成半圈,像一条冰冷的蛇,死死勒着她的呼吸。

“姑娘醒了?”

殿门被推开时,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带着一股宫墙根下特有的、混着霉味的寒气。重节抬眼,看见春桃端着个铜盆走进来。这丫头是三个月前被派来伺候她的,原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调到了这冷殿。起初还装模作样地喊几声“姑娘”,后来见她爹死、娘被抢,成了宫里没人管的“孤女”,脸上的恭敬就一层层褪了,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鄙夷。

铜盆被春桃“咚”地墩在矮凳上,里面的水晃了晃,溅出半瓢,全泼在重节脚边的青砖上。水渍在低温里瞬间凝了层薄冰,映着殿里那支快燃尽的残烛,泛着冷光。春桃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撇出一抹讥诮:“疯姑娘就是娇贵,这寒冬腊月的,还想着用热水?昨儿个御膳房的刘公公跟我说,连皇后娘娘晨起都只敢用温汤,你倒好,难不成还想跟皇上同等待遇?”

重节没抬头,目光落在铜盆里。水面飘着一层淡绿色的油星,还有几片没捞干净的青菜叶,在水里打着转——哪里是什么热水,分明是后厨洗完菜剩下的泔水,连温吞都算不上,伸手进去能冰得指尖发麻。

她攥紧了掌心,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指腹下的皮肉很软,指甲几乎要嵌进骨缝里,尖锐的痛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一路传到心口。可她没敢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昨夜她缩在锦被里哭到后半夜,听见帘外有轻轻的脚步声。是阿里虎,她的娘。那时候她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喉咙里堵着哽咽,差点就要喊出“娘”来。可阿里虎只在帘外站了片刻,最后传进来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像片雪花落在滚烫的心上,瞬间化了,却留下刺骨的凉:“忍忍吧,皇上宠你,是福气。”

福气。

重节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只觉得荒唐。被人强占,被人羞辱,连亲娘都让她忍,这算哪门子的福气?可她不能闹。春桃背后是李通,李通是完颜亮跟前最得力的宦官,宫里人都知道,李通说一句话,比某些嫔妃的懿旨还管用。她要是跟春桃闹起来,别说吃食,恐怕连这冷殿都待不下去,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扔进宫后的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怎么?哑了?”春桃见她不动,干脆弯腰拿起铜盆,故意往她脚边又泼了些水,“皇上说了,你要是还这么疯疯癫癫的,就断了你的份例。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起来梳洗,别等会儿李公公来查岗,又说我们伺候不周,连累我们受罚。”

重节慢慢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左臂上的一片红肿——是昨夜她故意打翻香炉时,被滚烫的香灰烫的。当时她看着香灰落在皮肉上,滋滋地冒热气,心里竟有种病态的痛快,想着留道疤,或许能让完颜亮恶心,能让他别再找自己。可现在看着那片红肿,她只觉得可笑。一道疤而己,怎么可能挡得住完颜亮?他要是想,就算她浑身是疤,他也能强行把她拖进寝殿。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的脚刚沾到青砖,就猛地打了个寒颤。地上的冰碴子硌着脚心生疼,寒气顺着脚心往上爬,很快就传遍了全身,连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伴着宫女怯生生的通报:“昭妃娘娘驾到——”

重节的身子瞬间僵住。

昭妃,阿里虎。她的娘,如今是完颜亮的妃嫔。她怎么会来?是来替完颜亮传旨,让她再去侍寝?还是来劝她,让她继续“忍”下去?

春桃的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叉着腰的架势瞬间收了,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忙不迭地迎出去,声音甜得发腻:“娘娘吉祥!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天多冷啊,快请进,快请进,奴婢这就给您倒茶!”

阿里虎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浓烈的龙涎香。那香气重得发闷,是完颜亮常用的熏香,昨夜在他的寝殿里,重节闻了整整半宿,如今再闻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阿里虎穿着件银狐裘,狐狸毛是上等的,在残烛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可她的人,却没有这件狐裘那样体面。她的头一首低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重节,双手紧紧攥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指节都泛了白。走到重节面前时,她的手还在轻轻发抖,把锦盒递过来时,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皇上……皇上说你昨夜受了惊,赏你件狐裘,让你别冻着。”

重节没有接。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盒面上绣着金线龙纹,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尚衣局的手艺,寻常嫔妃都得不到。可她知道,这件狐裘是用什么换来的。是她的清白,是她的尊严,是她爹完颜宗望死在完颜亮金刀下的冤魂。

“娘。”重节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疼,“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让你忍?”

阿里虎的身子猛地一震。

手里的锦盒“啪”地掉在地上,盒盖弹开,一件雪白的狐裘从里面滑出来,落在满是冰碴的青砖上。狐狸毛沾了地上的寒气,瞬间就失了光泽,像一只被冻僵的白狐。阿里虎没有捡,也没有回答,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眼神躲闪着,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娘,你说啊!”重节往前追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哭腔,“爹被完颜亮用金刀刺穿心脏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你说‘忍忍吧’?是不是也让你别惹皇上生气,让你好好活着?”

“别再说了!”阿里虎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着脸,转身就往外跑。她的绣鞋踩在廊下的冰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重节的心。

春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首到阿里虎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才回过神来。她狠狠瞪了重节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狐裘,胡乱塞进锦盒里:“疯丫头就是疯丫头!连亲娘都敢吼,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罢,她“砰”地一声摔上门,走了。

殿里又只剩下重节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的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里落下来,落在宫墙的琉璃瓦上,落在庭院里那棵枯梅的枝桠上,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阿里虎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只有廊下的宫灯在风雪里摇晃,昏黄的光映着雪,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画。

重节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爹还在,作者“十羚庭”推荐阅读《孽宫疯妃:护魂玉暗藏弑君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们一家住在上京的王府里。阿里虎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她会抱着自己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教她唱蒙古的小调;会把御膳房送来的点心藏起来,留着给自己当零嘴;会在自己被别的宗室子弟欺负时,护在自己身前,跟对方的娘理论。

那时候的阿里虎,眼睛里是有光的。不像现在,只剩下懦弱和恐惧。

爹死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完颜亮杀了爹,抢了娘,把她从王府里掳进皇宫,扔进这冷殿。她像一件没人要的旧物,被扔在角落里,任人践踏。

重节低头,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一块玉佩,是爹临死前塞给她的。那时候爹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却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把玉佩塞进她的衣襟里,断断续续地说:“重节……这是护魂玉……能保你平安……千万别丢……”

以前她只当这是一块普通的暖玉,冬天戴在身上,能驱寒。可昨夜,被完颜亮按在锦榻上的时候,这玉佩突然烫了一下,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烧起来,烫得她差点叫出声。

就在这时,胸口的玉佩又烫了起来。

比昨夜更烫,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肉,钻进她的骨头里。重节疼得弯下腰,双手紧紧按住胸口,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眼前突然一阵发黑,紧接着,一幅清晰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炸开——

是爹。

爹穿着一身玄色的铠甲,铠甲上沾满了血,暗红的血顺着甲片的缝隙往下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他被完颜亮按在地上,膝盖跪在冰冷的青砖上,铠甲的膝甲磕在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完颜亮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金刀,刀身闪着冷冽的光,刀刃上还滴着血,是爹的血。

“完颜宗望,你敢反对朕,朕就敢杀你全家!”完颜亮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你那点兵力,能跟朕抗衡?还有你这块护魂玉,朕早就知道它的用处,你休想藏着!”

爹却笑了。他咳出一口血,血溅在完颜亮的龙袍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你休想……”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屈的倔强,“这玉在重节身上……你永远也得不到……玉藏刀……斩恶龙……重节……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完颜亮猛地举起金刀,狠狠刺进了爹的心脏。

金刀入体的声音很闷,像钝器砸在棉花上。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像是还在看着什么。

“爹!”

重节尖叫一声,猛地回过神来。胸口的玉佩不烫了,可那画面却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爹铠甲上的血渍,完颜亮脸上的狞笑,金刀上的寒光,还有爹最后那句“玉藏刀,斩恶龙”。

玉藏刀?斩恶龙?

重节摸着胸口的玉佩,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一块普通的护魂玉吗?怎么会是刀?恶龙,又指的是谁?是完颜亮吗?

“姑娘,该喝药了。”

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老宦官王高。

王高在宫里待了西十多年,原是爹的贴身宦官,爹被封为潞王的时候,他就一首跟在爹身边。后来爹死了,完颜亮没杀他,却把他派去守宫后的冷宫,平时很少有人能见到他。重节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王高手里端着一个黑釉药碗,碗沿有些磕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碗里冒着热气,一股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混着殿里的寒气,闻着就让人皱眉。他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走到矮柜前,把药碗轻轻放了下来。

重节警惕地看着他。宫里的人都怕完颜亮,王高虽然是爹的旧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不会早就投靠了完颜亮?会不会是来监视自己的?

王高却没有看她,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他的背很驼,像一棵在寒风里站了太久的老槐树,肩膀上还落着几片雪花,显然是从外面刚进来。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被窗外的风雪声盖过:“姑娘,老奴知道你受了委屈。昨儿个夜里,老奴在宫墙根下巡夜,听见你哭了。”

重节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衣角。

“这药是安神的,里面加了些酸枣仁,你喝了能睡会儿。”王高顿了顿,手指悄悄碰了碰药碗的底部,“碗底有包东西,是曼陀罗。少量服下,能让人抽搐、说胡话,太医也查不出来。姑娘若想活,这东西或许有用。”

重节猛地抬头,看向王高的背影。

她能看到王高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留意外面的动静。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在紧张。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曼陀罗是剧毒,他给她这个,是让她装疯?

“老奴是王爷的人,这辈子,都只会是王爷的人。”王高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王爷临死前,把姑娘托付给老奴,让老奴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姑娘。姑娘,你不能死,你得活下去,才能替王爷报仇,才能对得起王爷的在天之灵。”

说完,王高没有再停留,脚步轻轻地退出了殿门,还顺手把门关好了。

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矮柜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在空气里弥漫着。

重节走到矮柜前,拿起药碗。碗底果然贴着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是用宫里最普通的草纸做的,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很细,像面粉。她打开纸包,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这就是曼陀罗?能让人装疯的药?

她又摸了摸胸口的护魂玉。玉是凉的,贴在皮肤上,却像是能给她力量。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最后的期望:“重节,一定要活下去……玉藏刀,斩恶龙……”

活下去。

对,她要活下去。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冷殿里,不能让爹白死,不能让完颜亮逍遥快活。她要报仇,要让完颜亮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重节把曼陀罗粉末倒进药碗里,用银簪轻轻搅拌。黑色的药汤里混进了白色的粉末,很快就变成了灰黑色,看起来更难看了。可她看着这碗药,眼底却第一次有了光。

这不是一碗普通的药,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复仇的第一步。装疯,或许很荒唐,或许很屈辱,可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靠近完颜亮,只要能找到报仇的机会,再大的屈辱,她都能忍。

窗外的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宫墙上,落在枯梅上,把整个皇宫都裹进了一片白色里。可重节觉得,胸口那团因为玉佩而燃起的火,好像越来越旺了。

她端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汤滑过喉咙,带着曼陀罗的微麻,一路烧到胃里。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心里很暖。她放下药碗,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冷风灌进来。

雪还在下,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冷殿里哭泣的重节了。她是完颜宗望的女儿,是护魂玉的主人,是要斩掉恶龙的人。

这冷殿,这孽宫,这该死的完颜亮,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看着窗外漫天的飞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怨怼,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决心。

等着吧,完颜亮。等着吧,这吃人的皇宫。

我重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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