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训练馆的屋顶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敲打着一面巨大的鼓。馆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划破黑暗，照亮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
林溪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黏腻难受。刚才队友的指责还在耳边回响——“要不是你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怎么会输”“你根本不配当队长”——那些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她不敢回家，怕父母看出她的失落，只能躲到这里，任由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吱呀”一声，训练馆的门被推开，裹挟着一股寒气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慌忙抹掉眼泪，想躲进器材室，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
“在这里。”是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闪电再次亮起，她看见他手里拿着件干燥的运动服，还提着一个保温杯，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显然是冒雨跑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点不好意思。
“猜的。”陈默在她身边坐下，把运动服递给她，“先换上，别感冒了。”又拧开保温杯，一股姜茶的暖香立刻弥漫开来，“喝点热的。”
林溪接过姜茶，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她低着头，小声说：“我们输了……都怪我。”
“战术复盘我看了，最后那波团战，是对方打野的预判太刁钻，不是你的错。”陈默的声音很稳，“你绕后的时机很准，技能衔接也没问题，换作是我，未必能做得更好。”
“可是……”
“没有可是。”陈默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队长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赢。但能在输了之后，把队员的情绪稳住，把问题拆解开，才是队长该有的样子。你刚才在休息室里，是不是己经在想明天的训练计划了？”
林溪愣住，抬头看他。闪电照亮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里没有丝毫嘲讽，只有理解和信任。她确实在想——哪里的配合出了漏洞，该加强哪部分的训练，甚至己经在脑子里列好了清单。
“你看，”陈默笑了笑，“你己经在往前走了，那些指责你的人，还停在原地发脾气呢。”
雨还在下，训练馆里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溪喝着姜茶，听他分析刚才的比赛细节，从对方的打野习惯说到己方的站位漏洞，条理清晰，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把功劳推给她：“你这招‘假动作绕后’很妙，可惜他们没看懂。”“要是辅助能跟上你的节奏，那波应该能反杀。”
她忽然想起刚入队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因为紧张总练不好基础动作，是陈默留下来陪她练到深夜，用树枝在地上画战术图，一遍遍示范给她看。这些年，他好像总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不说漂亮话，却总能把她从自我怀疑的泥沼里拉出来。
“谢谢。”林溪轻声说，把换下来的湿外套拧干，“又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雨好像小了点，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别废话。”他拿起她的湿书包，“等会儿雨又大了，你想今晚睡训练馆？”
林溪被他噎了一下，却没再反驳。跟着他走出训练馆时，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却像没察觉似的，还在说：“明天早上八点训练，记得带上笔记本，我们把今天的漏洞过一遍……”
雨夜里，伞下的空间很小，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风雨。林溪看着他湿透的肩膀，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这个人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行动里，像这雨夜里的伞，沉默却坚定地为她挡住风雨。
走到家门口，林溪看着他滴水的发梢，突然说：“明天……我请你吃早饭吧，就当谢礼。”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闪电还亮：“好啊，我要吃巷口那家的豆腐脑，加双倍辣。”
“知道了。”林溪笑着点头，看着他转身冲进雨里，背影很快融入夜色，手里却还攥着她的湿书包——他居然忘了还给她。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这场输掉的比赛，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人在雨里撑着伞等她，在她跌倒时，不只是扶她起来，还会告诉她：没关系，我们重新来，我陪你。
雨还在下，但林溪的心，己经被那杯姜茶和倾斜的伞，烘得暖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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