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准备接收数据。”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不眠鸟”咖啡馆二楼压抑的空气中，漾开一圈名为“开始”的涟漪。
“赵主管的‘意外’，将在3小时27分钟后准时发生。”
说完这句话，陈默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仿佛不是在执行一场足以将两人彻底葬送的疯狂计划，而是在等待一杯精心冲泡的咖啡。
他像风暴的中心，静谧得可怕。
而风暴的边缘，是夏琳。
她的十指悬停在键盘上方，指尖因为极致的专注而微微颤抖。屏幕上，代表着天网中心网络端口的微光像一颗颗遥远的星辰，安静地闪烁着，等待着那足以撕裂夜幕的惊雷。
“我还是觉得这像一场梦。”夏琳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既像是在问陈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赌上一切，就为了一个落魄音乐人家里的吸尘器保险丝，会不会在特定时间烧断。”
陈默没有睁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疯子……”夏琳嘀咕了一句，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锐利起来。她不再说话，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眼前的数据流中。
时间，开始以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一秒一秒地流逝。
***
东城区，德胜路117号，晨光小区3号楼401室。
音乐人张弛烦躁地将一张揉成一团的五线谱扔进了垃圾桶。这己经是两个小时里的第十七次了。
他的脑子像一口干涸的枯井，别说灵感，连一滴多余的念头都压榨不出来。那种感觉无比清晰，仿佛大脑中某个负责创作的区域，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操！”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烟抽完了，酒也喝光了，可那股足以逼疯创作人的空虚感却愈发强烈。他需要做点什么，任何事情都好，只要能让他暂时摆脱这种可怕的枯竭。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上。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如……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也许把环境整理干净，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张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立刻行动起来。他打开纸箱，翻出了一台样式老旧、但功率巨大的吸尘器。
那是他几年前贪便宜买的杂牌货，因为噪音太大，用过一次就扔在了角落。
但现在，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拖着沉重的机器，将插头狠狠地插进了墙壁上的插座。
***
同一时刻，时序监察局，天网监控中心。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主管赵志刚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控制大厅里巡视着，语气里充满了官僚式的颐指气使。
“尤其是电网监控组，最近区域电压波动频繁，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他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监控员便指着屏幕，紧张地报告道：“报告主管！东城区民用电网出现一个瞬时尖峰波动，数值……有点异常！”
赵志刚瞥了一眼屏幕上那根一闪而逝的红色尖刺，不屑地哼了一声。
“大惊小怪！老旧小区的正常线路损耗罢了，这种报告我一天能看到几十份。”他呷了一口咖啡，斥责道，“把精力放在核心数据上，别被这种垃圾信息分散了注意力！”
“可是，主管，这个波动和UPS备用电源模块的故障预警区域重合……”
“我说的话你没听懂吗？”赵志刚的脸沉了下来，“你是主管还是我是主管？做好你分内的事！”
那名年轻的监控员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言，默默地将这条预警信息标记为了“常规波动”。
赵志刚满意地点点头，端着咖啡，悠闲地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在他眼中，这些小问题，永远不值得他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
“来了！”
咖啡馆二楼，夏琳的声音瞬间绷紧！
就在赵志刚转身的一刹那，她面前的监控图谱上，一个与模拟数据分毫不差的尖峰波动，精准地出现了！
她猛地看向陈默，只见后者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平静如深潭。
无需言语，一个点头，便是最终的指令。
下一秒！
天网监控中心那亮如白昼的灯光，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瞬间全部熄灭！
整个控制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与惊呼之中！
“搞什么鬼！”赵志刚的咒骂声在黑暗中格外响亮，“应急电源呢？！”
红色的应急指示灯在几秒后亮起，但主控屏幕和所有核心设备，却依然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也就在这一刻，夏琳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血红色的倒计时疯狂跳动起来！
就是现在！
夏琳的呼吸瞬间停止，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眼前这块屏幕。她的十指不再颤抖，而是化作了翻飞的幻影，在键盘上敲出一片密集的风暴！
无数的代码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倾泻而下！
一个绿色的进度条出现在屏幕中央，以一种令人心脏狂跳的速度向前推进！
25秒……
20秒……
天网中心，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厅。技术人员在应急灯下乱成一团。
“是UPS模块彻底烧了！”
“系统正在强制重启，还有15秒恢复供电！”
赵志刚脸色铁青，他己经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设备老化。
10秒……
夏琳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进度条。
5秒！
监控中心，备用电源系统发出了即将重启的“滴滴”蜂鸣声！
4秒！
赵志刚不耐烦地抓起了内部紧急电话，准备向技术部咆哮！
3秒！
进度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死死地卡在了最后的位置！
夏琳的瞳孔骤然收缩！
2秒！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键盘上划过一道残影，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嗡——”
进度条瞬间填满！
一行璀璨的绿色字体，在屏幕中央绽放开来！
1秒！
“啪！”
几乎在绿色字体跳出的同一瞬间，天网监控中心的灯光大亮，所有屏幕重新启动，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一切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三十秒黑暗，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赵志刚拿着电话，愣在了原地。
而在千里之外的咖啡馆里，夏琳整个人向后瘫倒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胜利的狂喜。
“成功了……”她的声音因为脱力而颤抖，“我们真的……黑进了‘清道夫’的心脏……”
她转过头，看着陈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陈默，你这个怪物。”
陈默的脸上没有狂喜，依旧是那份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平静。他拿起桌上一杯早己准备好的温水，推到了夏琳面前。
“我们赌的不是保险丝，夏琳。”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夏琳耳中，“我们赌的是一个自大的人，永远会轻视他眼中的小问题；一个失意的人，永远会抓住任何能改变现状的冲动。我们赌的是人性。”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那里，一个加密的数据包正静静地躺着。
在夏琳震撼的注视下，陈默没有去看那些显而易见的通讯记录或日志，而是在一堆看似无关的加密文件中，点开了一份关于“内部纪律审查”的记录。
记录上，有赵志刚的名字，记录着他曾经利用职权为某些“配件供应商”提供便利的劣迹。这是足以让他下台的证据。
但陈默的目光，却越过了赵志刚的名字，落在了处理该事件的落款部门上。
那是一个从未在夏琳任何情报中出现过的名字。
——【内部清洗科】。
陈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我们不仅拿到了扳倒赵主管的证据，还免费得到了一个……”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
“能让白雅都感到恐惧的幽灵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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