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是……谋杀时序监察局传奇探员‘渡鸦’。”
夏琳最后几个字，如同数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通讯器的电流声，狠狠扎进这片废弃地铁站的死寂里。
空气，凝固了。
远处管道的滴水声，此刻听来竟像是死亡的倒计时，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瘫坐在角落里的零号，那双因精神力透支而流着血的眼睛猛然瞪大。他脸上的仇恨与忌惮瞬间被一种更纯粹的情绪所取代——恐惧。一种发自骨髓，让他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的恐惧。
“渡鸦……”
他喃喃自语，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抽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反应最激烈的，是白雅。
前一秒还因劫后余生而带着一丝病态兴奋的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比墙壁上斑驳的石灰还要苍白。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荒谬与绝望的表情。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陈默的衣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尖锐得有些变形。
“渡鸦？！副局长他疯了！他疯了！”
她的吼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崩溃。
“他这是要让整个时序监察局都变成你的死敌！你懂吗？！”
陈默没有动，任由她抓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平静，反而更加刺激了白雅。
“渡鸦是……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和信仰！”她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吼道，“从进入监察局的第一天起，我们学习的第一个案例就是‘渡鸦’的传奇事迹！他是完美的探员，是监察局荣誉的化身！是活着的丰碑！”
“指控你谋杀他，这根本不是栽赃陷害那么简单！”
“这是在向整个监察局宣战！这等于告诉每一个成员，你，陈默，是践踏我们荣誉和信仰的公敌！从这一刻起，追杀你不再是任务，而是复仇！是不死不休的复仇！”
白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绝望：“他彻底断了你所有的后路……任何内部斡旋，任何澄清的可能，都没了。你现在是整个组织的头号公敌，比任何异常体都更该死！”
说完，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
完了。
这是她此刻唯一的念头。
副局长这一招，太狠，太绝。
他不是要杀死陈默，他是要让陈默被整个世界的秩序，碾成齑粉。
地铁站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零号低着头，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作为一名时间行者，他比谁都清楚被一个庞大的、掌握着时间武器的暴力组织列为“复仇目标”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追杀，那是净化。
陈默缓缓抬起自己被绷带包裹的右手，鲜血己经完全浸透了纱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红色。他能感觉到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却仿佛那痛觉也属于别人。
他拿起旁边一瓶在逃亡中颠簸剩下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尝不到一丝一毫的味道。
甜味、苦味、咸味……连同硝烟与血腥的气味，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这种感官的剥离，让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的目光扫过陷入绝望的白雅和恐惧到失语的零号，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副局长确实厉害。
这一手，首接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也正是这一手，将白雅和零号这两个本就心怀鬼胎的“盟友”，彻底焊死在了自己这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们再也没有退路了。
没有摇摆的余地，没有背叛的价值。
因为从现在起，他们和“谋杀渡鸦的公敌”站在一起，在监察局眼中，他们就是同罪。
“很好。”
陈默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瞬间划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白雅和零号同时抬起头，惊愕地看向他。
陈默将水瓶随手丢在一旁，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两人面前。他明明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一个，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现在我们不是临时盟友了，”他冰冷地环视着二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活命，就收起你们那些多余的心思，听我指挥。”
他的话语简单、粗暴，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雅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什么，但在对上陈默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看透了棋局的冷酷与决然。
陈默的声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铁锤一样，砸碎他们旧有的身份和认知。
“从现在开始，没有监察官，没有时间行者。”
“只有三个被全世界追杀的通缉犯。”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指了指白雅，又指了指零号，最后指向自己。
“你们的命，现在和我绑在一起。想活，就听我的。”
这一刻，废弃地铁站里的阴冷仿佛都凝聚在了他身上。他无视了自己还在渗血的右手，无视了己经失去的味觉，将这场泼天的危机，硬生生锻造成了巩固自己绝对领导权的权杖。
白雅怔怔地看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甚至超过了刚才听到“渡鸦”之死的时候。她眼中的愤怒和绝望，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一种面对无法理解的怪物时，所产生的敬畏与……认命。
零号则深深地垂下了头。他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在生死关头，他比谁都懂得如何选择。陈默的话虽然狂妄，却指出了唯一的一条生路。
跟着这个疯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到两人沉默，陈默知道，这个脆弱的同盟，终于被他用绝境的铁水，浇筑成型了。
他没有停顿，思维飞速运转，开始解构副局长布下的这个死局。
“他为什么要用‘渡鸦’来陷害我们？”陈默像是自问，也像是在考问他们，“一个如此完美的谎言，必然需要一个无法被轻易揭穿的核心。”
白雅下意识地回答：“因为渡鸦……在很多年前的一次任务中失踪了，被判定为牺牲。死无对证。”
“不。”陈默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光，“正因为是死人，所以才最容易出问题。”
“副局长用一个死人来陷害我们，那这个死人身上，一定藏着他最害怕的秘密！”
陈默的逆向思维，让白雅和零号的脑子都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瞬间嗡嗡作响。
对啊！
他们只看到了这个罪名带来的绝境，却没去想，副局长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罪名！
这个泼天的脏水，本身就是路标！它指向的，正是副局长最致命的弱点！
陈默缓缓抬手，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
另一头，是焦急等待的夏琳。
“夏琳。”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波动，冷静、清晰，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动用你所有的资源。”
“我要知道关于‘渡鸦’的一切，尤其是……”
陈默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他是怎么死的。”
“副局长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这份‘礼’，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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