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当铺内，死寂如坟。
上一秒钟，陈默那句“是谁写的代码”的质问，还带着撕裂现实的锋芒。
而这一秒，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唯一的声源，或者说光源，来自光阴座钟的表盘。
那个位于十二点刻度上的全新符文，正幽幽地散发着一抹非自然的微光。它不似火焰般灼热，也并非灯泡般明亮，那光芒更像是一道数据流在黑暗中凝固，带着一种冰冷的、逻辑性的、凌驾于物理法则之上的诡异美感。
空气凝固了，灰尘在从窗格透入的月光中停止了浮沉。
当铺里其他数百座钟表，无论是古老的座钟还是精致的腕表，它们的滴答声在这一刻仿佛被更高维度的存在彻底抹去。
绝对的静默。
陈默和乌瞳都凝视着它，呼吸几乎停滞。那枚符文就像一只眼睛，一只来自未知维度的、漠然的眼睛，正隔着名为“现实”的屏幕，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它……”乌瞳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沙哑得像是两块被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在摩擦，“它回应了你。”
陈默没有说话，他的瞳孔中只倒映着那枚符文的微光。
那是一个无法用人类己知几何或象形文字去定义的符号，它似乎在动态变化，每一瞬都呈现出不同的结构，却又在整体上维持着一种恒定的形态，充满了矛盾与混沌。
“这不是力量，也不是诅咒。”乌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恐惧。
“这是一种……签名。”
乌瞳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似乎在从它那古老到腐朽的记忆中搜寻最恰当的词汇。
“就像一位画师，在完成自己的得意之作后，会在画卷的角落，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你，陈默……”乌瞳的视线从符文转向陈默，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情绪。
“你这个画上的‘瑕疵’，被画师本人……注意到了。”
轰！
这句话，比之前“世界是程序”的真相更具毁灭性。
如果说清道夫是杀毒软件，那么现在，是程序员亲自把鼠标指针，移到了“陈默.exe”这个异常进程上。
陈默的身体微微一晃。
他的脑海中，无数记忆的碎片开始疯狂闪回。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李伟，那个被高利贷逼到绝路的男人。他献祭了自己未来的光明，换来了李伟家庭的圆满。那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画面，曾是他内心深处为数不多的温暖。
但此刻，那温暖的画面之上，一行冰冷的绿色代码突兀地浮现：
画面破碎。
他又看到了林薇，那个为了给母亲续命，不惜典当自己所有情感的女孩。他看到自己在医院里，将那份珍贵的时间递给她，看到她母亲奇迹般地苏醒。
然而，记忆的画面再次被污染。
一幕幕，一桩桩。
他为了复仇，捣毁时序监察局的一个个据点，那些浴血奋战的伤痛，那些九死一生的瞬间……
他献祭了自己西十年寿命，换来掀翻牌桌的力量，那份悲壮与决绝……
“不……”
陈默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巨大的、足以吞噬灵魂的虚无感，从他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拯救的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是在修正一个个“NPC”的状态参数？
他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都只是数据库里一串串无关痛痒的数值波动？
他的复仇，他的守护，他的愤怒，他的悲伤……所有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意义，在这一刻，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他像一个舞台上入戏太深的演员，在演出的最高潮，却突然发现台下空无一人，聚光灯背后只有冰冷的摄像头和一行“剧本测试中”的字样。
英雄行为被剥离了所有意义。
剩下的，只有滑稽和可笑。
陈默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死寂。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存在”的边缘滑落，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小心，小子。”乌瞳的声音透着警惕，“你的精神状态很危险。当一个‘存在’开始质疑自身存在的意义时，就是他‘逻辑崩溃’的开始。”
“在我漫长的生命里，见过太多窥见一丝真相的生灵。有的疯了，有的自我了断，还有的……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悄无声息地就‘不存在’了。”
乌瞳的话语非但没有安慰到陈默，反而像一柄重锤，将他砸进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是啊，知道了又如何？
一只蚂蚁，就算知道了人类世界的存在，它能做什么？它连理解都做不到，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
自己现在，和那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被“程序员”盯上，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像一段错误代码一样，被选中，然后按下Delete键。
一切都将归于沉寂。
所有的挣扎，都将失去意义。
一种极致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那就这样吧。
毁灭吧。
累了。
陈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暴自弃的惨笑。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座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光阴座钟。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手指因为极致的虚无而微微颤抖。
他不是去寻求帮助，也不是去探寻力量。
他只是想……结束这一切。
如果触摸它就会被抹杀，那就来吧。
这或许是一个“BUG”最好的归宿。
乌瞳紧张地看着他，却没有阻止。它知道，这种层面的自我否定，外力无法干涉。这是陈默必须自己渡过的劫，渡不过，便成灰。
终于，陈默的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了那枚位于十二点刻度上的、冰冷的、动态的符文。
没有预想中的湮灭。
没有灼热的警告。
甚至没有被格式化的冰冷。
当他指尖接触符文的瞬间，那刺目的光芒骤然内敛，仿佛被他的触摸激活。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非人类语言的、由纯粹逻辑和信息构成的意念，不通过耳朵，不通过眼睛，而是首接在他的脑海最深处，轰然响起——
……
……
死寂。
陈默的手指还停留在符文上，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脑海中，那几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创世的箴言，反复回荡。
权限等级：-1。
拒绝。
权限不足。
这几个词，像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瞬间撕裂了他心中那片名为“虚无”的浓雾。
他没有被抹杀。
他没有被警告。
他……被系统判定为了一个“用户”。
一个权限等级为负数的、最低级的、连查询资格都没有的垃圾用户！
这个认知，让陈默的身体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
这证明了三件事。
第一，这个“系统”是真实存在的，它有自己的规则，而不是一片混沌。
第二，这个系统是可以交互的！它响应了自己的“访问请求”！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权限，是可以被分级的。既然有-1级，那是否就意味着有0级，1级，甚至……更高的等级？
权限，是可以被提升的！
一瞬间，陈默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眸深处，一簇微弱的火苗“腾”地一下被点燃了！
那不是希望之火，也不是愤怒之火。
那是一种病态的、疯狂的、属于赌徒在牌桌上看到一线生机时的狂热！
存在的意义？世界的真假？
去他妈的！
当一个游戏摆在你面前，一个骨灰级玩家思考的不是“这个游戏世界是不是虚拟的”，而是“这个游戏的GM权限怎么拿”！
陈默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手。
他转过身，面对着一脸惊疑不定的乌瞳。
他的脸上，那片因虚无而带来的死灰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乌瞳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扭曲的兴奋。
他低声笑了，笑声嘶哑，却充满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生机”。
“乌瞳。”
“它拒绝我……”陈默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是因为我的权限不够。”
他向前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乌瞳，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让整个当铺的空气都为之冻结的问题：
“那么，告诉我……”
“怎么给一个BUG……提权？”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有一座时间当铺，交易万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XLG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