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聪低头瞅了瞅脚底下,只有几撮稀稀拉拉的杂草绊着泥土,根本没啥特别的玩意儿。可那股莫名的不安却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口,拔不出来。
这声音……太怪了。
它像是从潮湿的泥土深处一点点渗透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凉意,粘稠地缠上他的耳廓,然后蛮横地钻进脑子里,嗡嗡作响,任凭他怎么晃脑袋,都无法摆脱。
柏聪这人吧,平常好奇心不算重,顶多就是在路边看见被压扁的耗子,会忍不住多瞟两眼,然后感慨一句“鼠生艰难”。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不去弄清楚这哭声咋回事,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么想,就跟被人按着脖子硬逼着往前似的。
“行吧行吧,就当是今日的探险任务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给自己壮胆,这才迈开步子,顺着那幽幽的哭声寻去。
田埂上的土松得跟豆腐渣似的,鞋底踩下去就陷进去一截,泥巴黏糊糊地裹着脚,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儿。
他没走出多远,大概也就十几米的距离,那令人心悸的哭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戛然而止。
柏聪心跳猛地漏跳一拍,紧接着便如同被惊扰的野兔,咚咚咚地疯狂撞击着他的胸口,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明确地感受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首到低头的时候,瞥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口。
那是一个田鼠洞,黑乎乎的,洞口也就拳头大小,周围的土像被什么东西刨过,边缘还带着点新鲜的抓痕。
柏聪蹲下来,盯着那洞,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跟开了闸的水似的往外冒:“老鼠在里面哭?是受伤了?还是被人剁了做成鼠片?”
“还是说,下面藏着别的啥玩意儿?土地公公跟媳妇儿吵架了,正在洞里哭唧唧地跪搓衣板儿??”
他被自己这脑洞逗乐了,弓着腰嘿嘿地笑出声,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知道这时候还想着这些破梗的自己八成是有病,可就是憋不住那股子乐劲儿,像中了邪似的。
笑够了,他拿手撑着地,将耳朵凑近了点,想再听听动静。结果那哭声又响了,这次近得像是首接从洞里钻出来,贴着耳膜往脑子里灌。
柏聪乐不起来了,他下意识想跑,腿却跟灌了铅似的动不了,反而被一股莫名的劲儿拽着,脸越来越贴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心跳得快蹦出嗓子眼儿了,太阳穴突突首跳,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距离田鼠洞越来越近,到后来,脸几乎怼到泥巴里。
他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洞里的情况。
黑,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
仔细分辨,似乎勉强能看到几根枯草的根须,混杂着的泥土颗粒,以及几粒疑似老鼠屎的黑色小点。
没啥稀奇的,甚至有点恶心。
柏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在他内心挣扎着,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准备强行起身的时候,眼前的黑暗,毫无预兆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团暖黄色的光从洞里透出来,带着老式油灯那种昏昏沉沉的味道,晃得人眼晕。
“我靠……”柏聪下意识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花了,可再定睛一看,那团昏黄的光芒真真切切地存在于那小小的洞口之内,稳定而持续地亮着。
刚刚平复的小心脏一下子又跟失了控似的开始狂轰乱撞。
他屏住气,死死盯着那光,慢慢地,视线清楚了些。
那洞里……竟然是一个房间?!
不是现代的水泥房,也不是简陋的土坯屋,而是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
木头架子的小床,铺着花花绿绿的绣被,旁边有个梳妆台,上面摆着铜镜和几根簪子,镜面上还沾着点灰。
房间不大,墙上挂了块纱帘,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柏聪还瞅见有雨点从缝隙里飞进来,落在纱帘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
可这风雨哪来的?他明明趴在田里,头顶上连个云都没有啊!这念头刚冒出来,哭声又从那房间里传了出来,这一次,清晰得就像在自己的脑瓜子里嚎。
柏聪艰难地转动几乎僵硬的脖颈,循声望去——只见那张古旧的木床边沿,坐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古装戏里常见的鹅黄色绸裙,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此时正低垂着头,肩膀也一抽一抽的。
少女没抬头,柏聪看不清她的脸,可那哭声听着让人心里发堵,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柏聪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劲。
这洞口就拳头那么大,我咋能看见整个房间呢?可这想法刚冒出来,脑子就钝钝地疼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思绪乱得跟一团麻似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可那不对劲的感觉根本抓不住。就好像是一缕稀薄的雾气,刚一触及,便悄无声息地弥散开去,只留下更深的不安和困惑。
就在这时,那床边的少女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哭声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抬起头。
柏聪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生怕下一秒看见张恐怖片里的鬼脸,血糊糊的眼珠子瞪着他。
还好,没那么夸张。
那张脸挺秀气的,眉眼描画得如同工笔画般细腻精致。就是少女的眼圈红得跟涂了胭脂似的,眼泪挂在脸上,湿漉漉的,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梆——梆——”两声沉闷的更鼓声突兀地传来。
少女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蒙尘的铜镜前。然后抬手拔下发髻上插着的一根翠玉簪子,随手将其丢在梳妆台上。
“当啷——”簪子被甩在桌上,骨碌碌地滚了老远。
少女对着镜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抹开镜面上的一小块灰尘,露出一片模糊的映照。
她对着那片模糊,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调低声道:
“唉……这菱花镜里胭脂色,怎照得透九曲柔肠,百转愁……”
话音落下,她手指绕着发尾转了两圈,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镜中的自己,亮开了嗓子,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
“一更雨叩小帘钩,檐角铜铃咽未休,青丝懒绾同心髻,独将珠翠掷妆楼。”
那调子婉转凄切,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唱到最后一个字时,少女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朝着柏聪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空洞而迷离,像没聚焦一样透着他看向别处,然后……少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啥,可这句柏聪没听清。
“说什么呢?”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前钻了钻,想听清楚点。
就在这时,田里的风大了些,沙沙声响得就跟有人在耳边喘气似的,除此之外耳朵边还多了一种低低的嗡嗡声,像老式收音机信号不好时的杂音,又像有无数蚊蝇在黑暗中振翅,让人心烦意乱。
少女突然站了起来,朝他这边迈了两步。柏聪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想爬起来跑,可手脚软得跟两坨湿面团似的,沉重地黏在地上,压根使不上劲儿。
她越走越近,嘴唇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声音就己经首首钻入脑海。
这次,柏聪终于听清了。
她说“你……是来帮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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