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踩着锃亮的黑皮鞋走进张公馆时，水晶灯的光晃得她眼睛发花。厅里觥筹交错，穿西装的政客举着酒杯谈笑，留声机里淌出靡靡之音，倒真有几分“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意味。
“林小姐，这边请。”侍者引着她穿过人群，停在露台。晚风带着凉意，吹得旗袍开衩处的流苏轻轻晃。栏杆边站着个穿军装的男人，肩章上的金星在月光下闪得刺眼——正是北洋军阀张启山。
“听说你能让我那犟脾气儿子消停？”张启山转过身，军靴踩在瓷砖上发出闷响，手里的马鞭在掌心轻敲，“前天他为了只鸽子，差点拆了李公馆的鸽子棚。”
林薇薇刚要开口，露台门“砰”地被撞开，个穿学生装的少年冲出来，脖子上还挂着只灰鸽子，正是张启山的儿子张少帅。“爸！你凭什么抓我的‘灰灰’！”少年脸红脖子粗，鸽子在他怀里扑腾翅膀，“它是我救回来的，你敢动它试试！”
张启山脸一沉，马鞭扬起来：“反了你了！军人世家的儿子，玩物丧志！”
“住手！”林薇薇突然开口，从包里摸出个铜制小哨子，吹了声清亮的调子。那鸽子竟乖乖停了扑腾，歪头蹭着少年的手心。她看向张少帅，“这鸽子是信鸽吧？翅膀上有记号。”
少年愣了：“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林薇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包鸽粮，“还知道它饿了两天了。”她把鸽粮递过去，“喂饱它，再跟你爸好好说——信鸽能传递军情，可不是玩物。”
张少帅犹豫着接过去，鸽子果然凑过来啄食。张启山的马鞭慢慢放下，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
这时，厅里传来争执声，李公馆的人找来了，吵着要讨说法。林薇薇眼尖，瞥见李老板怀里揣着个鸟笼，里面是空的。
“李老板，”她扬声喊，“您丢的是不是只白鸽子？我刚才在花园见着了，正跟野猫对峙呢，要不要去救？”
李老板眼睛一亮：“在哪？”
“张少帅，”林薇薇转头看少年，“不如你去救，顺便跟李老板道个歉？”
少年看了眼怀里的灰鸽子，又看看父亲，突然点头：“行！但你得保证别骗我！”
等两人一前一后跑向花园，张启山盯着林薇薇：“你这丫头，有点意思。”他递过杯酒，“刚才的事……谢了。”
林薇薇接过酒杯，没喝，只是笑：“军人的儿子，不该困在公馆里发脾气。信鸽也好，军情也罢，给他个正经用处，比打骂管用。”
露台上的风依旧轻柔地吹拂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留声机里的曲子突然一转，变得激昂起来，仿佛是在为这寂静的夜晚注入一丝活力。
林薇薇静静地站在露台上，目光投向远方的星空。那片浩瀚的星空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宛如无数颗钻石镶嵌在天幕之上。她凝视着那些星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看来，民国的‘顺毛’工作，得从鸽子开始了。”林薇薇轻声说道，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对那遥远的星空诉说。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一丝无奈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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