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冰冷。
我蜷缩在废弃工厂的地下排污管道里，刺鼻的铁锈味和污水的腥臭混合在一起，钻入鼻腔。
手机屏幕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惨白的光映在我脸上，也映出我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
头顶，那道来自高维度的“注视”如同一座无形的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灵魂之上，让我连呼吸都感到滞涩。
手中的黑卡，屏幕上那个名叫林晚的女孩照片，以及下方血红色的倒计时，像一个精准而冷酷的钟摆，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
去救她，就必须离开这里，主动暴露在“观察者”的视野下，那和自杀无异。
不救她，倒计时归零，我将被“湮灭”。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
这是一个完美的、无解的死局。
“呼……呼……”
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束缚。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涌来，要将我彻底淹没。
大脑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疯狂打转。
逃？能逃到哪里去？在那种存在的眼中，整个地球可能都只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弹珠。
求饶？向谁求饶？一个视我为蝼蚁的“观察者”，还是一个只认规则的冰冷系统？
不，都行不通。
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指节冰冷得像一块寒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我通往“湮灭”的判决书上，钉下一颗钉子。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叶城，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更窝囊！
我强迫自己摒弃所有纷乱的情绪，像一个正在拆解炸弹的工兵，用绝对的理性审视眼前的死局。
首先，分析我的处境。
静止不动，藏在这管道里，结局是100%被“湮灭”。这是系统的规则，是铁律。
其次，分析我的选择。
主动出击，去寻找并保护林晚。这个过程，有极大概率会被“观察者”发现并抹杀。但……是“极大概率”，不是100%。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血淋淋的选项。
A：等死。
B：找死。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动是等死，动是找死……既然都是死，那就选一个能自己决定怎么死的。”
我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带起一丝微弱的回响。
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恐惧和慌乱被压制到了心底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决绝。
好，那就选B！
行动！
行动的第一步，是找到林晚。茫茫魔都两千多万人，怎么找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
我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人的脸。
王曼？一个奢侈品销售，她的人脉都在上流社会的名媛圈子里，找普通女孩，她无能为力。
老K？一个混迹在底层的拾荒者头目，或许有些门路，但太慢了，而且他的能量层级，根本无法介入这种神魔交锋的事件。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最终停留在银行APP那天文数字般的余额上。
钱。
我唯一的武器，就是钱。
近乎无限的钱。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就能调动足够多的人力物力。找人，自然不在话下。
但，真正的难题来了。
如何行动，而不被头顶的“观察者”立刻发现？
我引爆“坠机核心”的能量脉冲，就像在漆黑的森林里点燃了一座冲天的篝火，将自己彻底暴露。
现在，我就像那座篝火，无论怎么移动，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潜行？躲藏？
没用的。亿元潜行服能骗过雷达和红外线，但骗不过那种超越维度的凝视。
我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黑暗包裹自己。
管道远处，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嗒……嗒……嗒……
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既然我是一座无法熄灭的灯塔……
那单纯的潜行和躲藏，己经失去了意义。
等等！
灯塔？！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轰然劈入我的脑海！
我为什么总想着要让自己这盏灯塔熄灭？
为什么总想着要躲起来？
既然躲不掉……那唯一的破局之法，不是让自己熄灭。
而是在这座城市里，点燃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盏灯塔！
当整片森林都化为火海时，谁还能分得清，哪一朵火焰才是最初的那一朵？！
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心脏狂跳，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兴奋！一种找到生路的狂喜！
“你用高维的视线锁定我，我就用低维的冗余数据淹没你。”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神明……也会被垃圾信息烦到眼花吧？”
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我要用钱，用海量的金钱，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城市数据风暴”！
我要雇佣这座城市里所有能被调动的力量！
外卖员、网约车司机、代驾、同城跑腿、快递员……所有这些构成城市毛细血管的节点，都将成为我的棋子！
我将通过网络，向他们发布无数个无意义但有酬劳的指令，让他们在同一时间段内，按照我设计的、看似无序实则有规律的路线，在全城范围内高速移动！
我要让这座城市的GPS信号、交通数据、监控画面……在短时间内产生爆炸性的冗余信息！
我要制造一片数据的海洋，一片信息的迷雾！
而我，叶城，将化身为这片数据海洋中的一滴水，一片信息迷雾里的一粒尘埃。
“观察者”能锁定一座灯塔，但它能同时锁定十万个移动的光点，并从中精准地找出我吗？
或许能，但那必然会消耗它巨大的精力，会产生延迟！
而我需要的，就是那一瞬间的延迟，那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个计划，疯狂、大胆、耗资巨大！
但这是我唯一的生路！
想到这里，我不再有丝毫犹豫。
我从怀里掏出一部早就准备好的、经过物理隔绝的全新手机。
这是我之前以防万一准备的，一次性使用的加密通讯设备。
开机，连接到一个特殊的、通过层层跳转的暗网渠道。
很快，一个代号为【衔尾蛇】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这是地下世界最传说级的信息掮客，据说只要钱给够，他们能买到上帝的电话号码。
我没有半句废话。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操作，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离岸账户，一笔资金被瞬间划拨了过去。
然后，我敲下了指令。
简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冷酷。
“钱，五亿。任务一，找到她。任务二，让这座城市为我起舞。现在开始。”
我将黑卡上林晚的照片截图，连同指令一起发送了过去。
对话框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我能想象到，屏幕另一端的人，在看到那个足以让任何组织为之疯狂的天文数字，和那两条没头没尾的指令时，会是何等的震惊与错愕。
但我没有时间等待他的回复。
发送完毕的瞬间，我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加密手机狠狠砸在坚硬的水泥管壁上！
“咔嚓！”
手机西分五裂，屏幕彻底熄灭。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泥，看向管道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黑卡屏幕上，倒计时依然在无情地跳动着。
我的眼中，最后一点恐惧的余烬也己熄灭，只剩下冰冷如刀锋的火焰。
风暴，就要来了。
而我，将踏入那片由我亲手搅动的巨大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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