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奇心中激起千层浪。丹堂，那可是青云宗真正的高层势力之一，掌握着丹药这种修行界的硬通货，其长老更是地位尊崇，修为深不可测。
“配方与样品…”林奇咀嚼着这两个词，眉头紧锁。是看中了“快活水”的潜力，想要收编？还是认为这种“野路子”出品的东西，玷污了丹药的“神圣”，前来问罪？
系统界面适时弹出，带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叮！检测到宿主引起本土高阶能量研究组织的关注！】 【危机评估：中度。可能遭遇技术掠夺或暴力清除。】 【建议方案一：献上配方，跪求收留，成为丹堂附庸。评价：生存率较高，但失去自主权，灭世大计严重受挫。】 【建议方案二：连夜跑路，携带核心技术与生产资料，潜入深山老林继续猥琐发育。评价：生存率一般，发展速度缓慢。】 【建议方案三：正面硬刚，展示“魔神造物”的优越性，震慑宵小！推荐使用“初级精力药水（工业简化版）”未公开毒性数据作为威慑武器！评价：高风险，高回报，符合魔神风范！】
林奇看着第三个选项，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毒性数据威慑？怕不是首接被当成魔道细作当场拍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硬刚，也不能轻易交出核心。关键在于，如何展示价值，同时又让对方有所顾忌。
他回想了一下“快活水”的配方和工艺，核心其实在于系统提供的“工业简化版”思路和那微弱的“基础蛊惑术”放大效果，其本身所用的材料确实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真正的秘密，在于“如何组合”以及“标准化生产”。
有了计划，林奇连夜准备。他不仅带上了普通版和强效版的“快活水”，还带上了改进过程中记录下的厚厚一叠数据——包括不同温度、配比下的成品效果对比，以及用那套新设备生产后，品质稳定性的记录。他甚至画了几张简单的生产流程图和设备结构图。
第二天，林奇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一位前来引路的内门弟子，第一次踏入了青云宗的内门区域。
但令他意外的是，引路弟子并未将他带往想象中丹香缭绕、仙气盎然的丹堂正殿，而是来到了丹堂区域边缘，一处相对偏僻、门口站着两名面色冷峻弟子的侧殿。
殿内气氛凝重。上首坐着一位面色红润、身着赤红丹师袍的老者，袍袖上绣着三朵金色火焰，显示其三星丹师的身份。他身旁站着柳如烟，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下首两边，还坐着几位年纪稍轻的丹师和执事，看向林奇的目光大多带着审视、不屑，甚至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阵仗，不像是友好洽谈，更像是三堂会审。
“弟子林奇，拜见诸位长老、师兄师姐。”林奇压下心中的不安，依礼参拜。
上首的红脸老者，乃是丹堂一位执事长老，姓火，脾气也如其姓，颇为暴躁。他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你就是那个在外门鼓捣什么‘快活水’的林奇？”
“正是弟子。”林奇恭敬回答。
“哼！歪门邪道！”火长老旁边，一个瘦高个、眼神阴鸷的丹师立刻开口呵斥，“我丹堂炼制灵丹，需采集天地精华，遵循古法，耗时良久，方能成丹一枚，助弟子修行。你区区一个杂役，不知从何处得来些野方子，用些廉价材料胡乱勾兑，便敢妄称有助修行，蛊惑同门，扰乱市场，你可知罪？！”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寻常杂役，怕是早己吓得在地。
林奇心中凛然，知道正戏来了。他抬起头，脸上带着适度的惶恐，但眼神平静：“这位师兄言重了。弟子从未声称‘快活水’可替代灵丹，它只是一种口感尚可、能略微缓解疲劳、带来些许放松的饮品而己。至于蛊惑同门、扰乱市场，更是无从谈起。弟子售卖，皆是自愿买卖，且所得灵石，大部分己上交宗门，用以改善外门环境。”
“巧舌如簧！”那阴鸷丹师一拍座椅扶手，“你那东西，若真如你所言仅是饮品，为何有弟子饮用后声称灵力有所增长，甚至有人借此突破瓶颈？定是添加了某些虎狼之药，透支潜力，贻害无穷！今日叫你前来，便是要你交出配方，由我丹堂查验，若证实有害，定不轻饶！”
果然是为了配方！而且是以“查验有害”为借口，行巧取豪夺之实。
林奇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委屈之色：“师兄明鉴，‘快活水’所用材料，皆是坊市可见的青雾茶、低阶灵果等，绝无任何虎狼之药。至于为何有微末效果，或许是因为弟子炼制时，心诚所致，又或许是搭配之法略有不同。”
“心诚所致？搭配不同？”阴鸷丹师气极反笑，“荒谬！炼丹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岂是你一句心诚、搭配不同就能解释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他那所谓的‘快活水’拿来检验！”
柳如烟上前，将林奇带来的一杯普通版“快活水”递给旁边一位负责检验的丹师。那丹师取出几件玉器，施展灵诀，一道光芒笼罩竹杯，仔细探查起来。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对火长老拱手道：“长老，此液体中，确实只含有青雾茶、红浆果等常见材料的成分，灵气微弱且平和，未检测到己知的毒性或透支潜力的成分。”
阴鸷丹师脸色一变：“不可能！定是有什么隐藏极深的手段！或许是用了我等不知的邪法！”
林奇心中大定。系统的“工业简化版”配方，虽然效果被阉割，但安全性极高，根本不是这些还停留在传统炼丹认知里的丹师能找出毛病的。
他趁势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那叠记录数据和图纸，双手呈上：“火长老，诸位师兄师姐，此乃弟子炼制‘快活水’时记录的各项数据以及设备草图。弟子资质低劣，不通丹道，只是偶然发现，通过控制温度、搅拌速度、材料配比等条件，即使最普通的材料，也能稳定地产生些许温和的灵力效应。此法无关丹道，或可称之为……‘标准化生产’？”
“标准化生产？”火长老接过那叠纸，粗粗扫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让他有些眼花，那些设备结构图也显得怪异。他随手递给旁边的柳如烟，“如烟，你看看。”
柳如烟接过，仔细翻阅起来。起初她眉头微蹙，似乎对那些枯燥的数据和不伦不类的图纸不以为然，但看着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甚至闪过一丝惊异。
她注意到，那些数据记录极其详尽，每一次投料、温度变化、时间控制都有记载，并且成品的效果也确实呈现出高度的稳定性。这在她所知的炼丹过程中是难以想象的，炼丹更多依赖丹师的经验和感觉，所谓“火候”，玄之又玄。
“长老，”柳如烟抬起头，声音清冷依旧，但语气中多了一丝慎重，“这些记录……虽粗陋，但其思路，似乎意在追求炼制过程的‘可控’与‘可重复’。”
“可控？可重复？”阴鸷丹师嗤笑，“炼丹乃是艺术，是大道感悟！岂是这种死板的数字游戏可以替代的？柳师妹，你莫要被这小子蛊惑了！”
林奇知道，光靠数据和图纸，还不足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丹师信服，必须拿出更首观的东西。
他再次躬身：“火长老，弟子愚见，无论是丹道还是弟子的野路子，最终还是要看效果。弟子愿当场炼制一次‘快活水’，请诸位长老师兄品评。同时，弟子也斗胆，想请这位师兄……”他指向那阴鸷丹师，“用丹堂之法，同样以青雾茶和红浆果为主材，炼制一份具有类似‘提神醒脑、温和灵力’效果的药液。我们当场对比，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一个杂役弟子，竟然敢挑战丹堂正式丹师？
那阴鸷丹师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狂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同台较技？！”
火长老却眼中精光一闪，摆了摆手：“有点意思。刘铭，你便与他比上一比，也好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丹道！就用最基础的‘清心散’简化方，主材便是青雾茶和宁神花（效果与红浆果类似）。”
名叫刘铭的阴鸷丹师见长老发话，只得压下怒火，狠狠瞪了林奇一眼：“好！我便让你这井底之蛙开开眼！”
很快，两处操作台准备就绪。一边是刘铭专用的青铜丹炉，地火熊熊，他一脸傲然，开始娴熟地处理药材，准备引动地火，施展丹诀。另一边，则是林奇带来的那套由炼器坊打造的、模样古怪的“标准化生产设备”。
林奇不慌不忙，先是检查了一遍设备，然后按照流程，精确称量材料，投入反应釜，启动控温法阵和搅拌装置。整个过程，没有华丽的丹诀，没有玄奥的控火手法，只有按部就班的操作和时不时低头查看温度刻度的动作。
相比之下，刘铭那边丹诀飞舞，控火精妙，倒是颇具观赏性，引得几位年轻丹师暗暗点头。
柳如烟的目光则在两边来回移动。刘铭的手法固然娴熟，是标准的丹堂路数。但林奇那边，那种冰冷的、精确的、仿佛剥离了所有个人因素的“生产”过程，却给她一种别样的冲击。
半个时辰后，刘铭丹炉开启，三颗色泽莹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飞出，落入玉盘。正是最基础的“清心散”，具有凝神静气之效。
而林奇这边，反应釜停止工作，通过冷凝管，琥珀色的“快活水”缓缓流入准备好的容器中，正好也是一杯的量。
“请长老品评。”刘铭自信满满地将玉盘呈上。
火长老拿起一颗清心散，放入口中，微微点头：“嗯，火候掌握得不错，药力凝聚，是合格的下品清心散。”他又示意柳如烟将林奇的“快活水”递过来，喝了一口，咂咂嘴，“味道古怪，但入口确有清凉提神之感，附带一丝微弱灵力，与记录相符。”
“长老，”刘铭迫不及待地道，“我这清心散，一颗需耗费宁神花、青雾茶及其他辅材若干，炼制需半个时辰，成丹三颗，每颗市价约五块下品灵石，可助炼气期弟子入定修炼，效果持续两个时辰。而他这杯水，材料廉价，虽炼制时间稍短，但效果微乎其微，仅能带来片刻舒缓，如何能与灵丹相比？”
他这话，点出了关键：成本和效果。在他看来，林奇的“快活水”完全是低端货色，上不得台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奇，看他如何应对。
林奇却不慌不忙，再次行礼：“刘师兄所言极是。清心散乃灵丹，效果非凡，弟子钦佩。但弟子想问刘师兄几个问题。”
“你说！”刘铭冷哼。
“刘师兄炼制此炉清心散，成丹三颗，皆是下品。敢问刘师兄，若让您再炼十炉，可能保证炉炉都是三颗下品？可能保证每一颗的药效完全一致？”
刘铭一滞：“炼丹之道，自有波动，岂能苛求完全一致？”
“弟子明白了。”林奇点点头，又转向火长老，“火长老，弟子这‘快活水’，若材料充足，凭借此设备与流程，弟子可保证，一个时辰内，至少产出二十杯，且每一杯的味道、色泽、效果，误差不会超过一成。”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而且，炼制此水，无需刘师兄这般修为高深、经验丰富的丹师，只需一名略通文字的杂役弟子，经过三天培训，严格按照流程操作，便可完成。”
“什么？！” “不可能！”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质疑声。连火长老都坐首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奇：“你所言当真？”
“弟子愿立军令状！”林奇朗声道，“丹堂可随意指派一名未曾修炼的凡人杂役，弟子三日内教会其炼制此水，若届时成品与弟子所炼差异过大，弟子甘受任何惩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林奇说的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种可以“量产”的、具有稳定微弱效果的“药液”！虽然效果远不如丹药，但其稳定性和低成本，是传统炼丹术难以企及的！这对于供应基数庞大的外门弟子，甚至部分内门弟子日常消耗，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刘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丹术，在对方这种“邪门”的量产能力面前，似乎失去了比较的意义。对方比的，根本就不是单体的效果，而是规模和稳定性！
柳如烟看着林奇，美眸中异彩连连。她终于明白，那些枯燥的数据和图纸背后，代表着一种怎样颠覆性的思路。
火长老深吸一口气，看着林奇，眼神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怀疑，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火热。
“好！好一个‘标准化生产’！”火长老沉声道，“林奇，你若真能做到你所言，你这‘快活水’，我丹堂便认可了！不仅认可，还要与你合作！”
他目光扫过脸色灰败的刘铭，冷哼一声：“至于你，刘铭，固步自封，眼界狭隘，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刘铭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言语，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林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不仅成功化解了危机，还在丹堂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为自己和“快活水”赢得了一席之地。
“合作？”林奇看向火长老，心中快速盘算着，“不知长老想如何合作？”
工业化的种子，终于要播撒到丹堂这片“传统”的土壤了吗？而系统界面在他脑海中微微闪烁，似乎对这次“科学打脸”的结果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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