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漪澜院，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可能窥探的视线，小莲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扶着桌沿，看着正在慢条斯理净手的大小姐，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小……小姐……”小莲的声音带着颤音，“您……您刚才……太厉害了！”她词汇匮乏，只能用“厉害”来形容内心的震撼。诗词、茶艺也就罢了，小姐竟然连武功都……那么可怕！想到赵小姐被一招击退、靠在柱子上脸色煞白的样子，小莲至今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沈清语擦干手，走到窗边的贵妃榻上坐下，神色间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连续应对刁难，尤其是最后那一下迅如雷霆的反击，看似轻松，实则也耗费了她不少精神和这具身体本就不多的体力。这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
“不过是些自保的手段罢了。”沈清语语气平淡，接过小莲颤巍巍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小莲愣了一下，努力平复心情，想了想，小声道：“奴婢觉得……夫人和二小姐她们，肯定气坏了……她们本想看小姐出丑，没想到……小姐这么厉害！”她脸上忍不住露出解气的神色。
沈清语微微颔首：“她们自然不会甘心。今日之后，明面上的刁难或许会暂时收敛，但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多，更狠。”
小莲刚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担忧道：“那……那可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清语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她们出招，我们接着便是。只要自身足够强，任何阴谋诡计，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看向小莲：“今日之后，这府里府外，盯着我们漪澜院的眼睛会更多。你需更加谨慎，管好下面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尤其是李嬷嬷和春桃、夏荷，她们若有异动，随时报我。”
“是！小姐！奴婢一定盯紧她们！”小莲连忙保证，经过今日，她对大小姐己是死心塌地的信服和敬畏。
正如沈清语所料，接风宴的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京城贵族圈。
沈尚书那位刚从道观归来的嫡长女，不再是人们口中那个怯懦无知、即将被家族遗忘的可怜虫。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极具冲击力的标签：
“惊世诗才”——一首《如梦令》清新脱俗，灵动机敏，被翰林院编修之子赞为“近日罕见之佳作”，己在文人小圈子里悄然传抄。
“茶道大家”——其对茶道“修心”、“合适”的见解，返璞归真的冲泡手法，令不少风雅之士耳目一新，深以为然。
“深藏不露的武力”——兵部赵家小姐亲口认输，被其一招反制的消息，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武将勋贵之家流传开来，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虽然用在一个闺阁女子身上有些夸张，但沈清语展现出的这种矛盾而强大的特质，足以让所有人重新评估她的价值和……威胁。
“沈清语”这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为了京城社交圈最热门的话题。
“听说了吗？沈家那个大小姐，了不得啊！”
“可不是嘛！作得一手好词，泡得一手好茶，竟然还能把赵家那个疯丫头给打服了！”
“真的假的？不是在道观里病得快死了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谁知道呢？许是真有什么奇遇吧？听说沈尚书那位原配夫人，就是个才貌双绝的……”
“这下有意思了，沈府后宅，怕是要变天喽！”
“霍家那边不知道得了消息没有？他们那三公子……”
各种议论、猜测、惊叹，在茶楼酒肆、后宅闺阁中弥漫。
王氏听着心腹汇报回来的种种流言，气得砸碎了一套心爱的翡翠头面。她苦心经营多年，才将沈清语打压得几乎消失在人前，没想到仅仅一场宴会，就让她以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不仅没能毁掉她，反而让她声名鹊起！
“沈清语！我跟你势不两立！”王氏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怨毒。
沈清雪则在房间里哭闹了一场，将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又是嫉妒又是恐惧。她引以为傲的才艺、家世、容貌，在沈清语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沈弘在下朝回府的路上，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声。他坐在马车里，眉头深锁。这个长女，回来的方式，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才华、武力……这些都不是他期望在一个女儿身上看到的东西，尤其是她还牵扯到与霍家的婚约。太过锋芒毕露，未必是福。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事，沈清语在沈府的地位，己然不同。下人们再见到她，恭敬中都带上了实实在在的畏惧。连李嬷嬷办事都更加尽心尽力，不敢再阳奉阴违。
漪澜院，仿佛成了沈府中的一个独立王国，固若金汤。
沈清语站在漪澜院的二楼小书房窗边，看着远处沈府其他院落星星点点的灯火。
她知道，名声只是第一步。
这虚名能带来一时的震慑，却并非真正的护身符。
真正的立足，需要实实在在的力量和根基。
她需要尽快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需要更多的钱，需要了解更多朝堂内外的信息，需要……找到生母去世真相的线索。
还有那个霍颜……
想到那个仅有一面之缘、举止轻浮的纨绔公子，沈清语眼神微冷。
这场婚约，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
必须尽快解决。
夜色渐深。
沈清语关上窗户，将外面的喧嚣与暗流隔绝。
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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