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觉得,今天水逆。
白天在秦氏集团当财务小透明,对着枯燥的报表演了一整天“我很忙”,晚上来到这间名为“迷域”的顶流酒吧,本该是解放天性的时刻,却被一个没眼力见的醉鬼撞了个趔趄。
当时的情况大体是这样:南枝在舞池里蹦得像一只触电的柯基,快乐得没心没肺。她心里的小人正在疯狂撒花,完全没留意到脚下刚刚被打翻的半杯莫吉托留下的湿滑陷阱。
乐极生悲,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下一秒,酒吧每天不固定刷新的醉鬼NPC突然首首的朝着南枝砸过来,南枝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
在即将与冰冷地板亲密接触的零点零一秒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腰部猛地发力,双腿凭借多年不练早己生疏的瑜伽底子,硬生生在空中劈出了一个标准的一字马!
“噗通——”
姿势很帅,结局很菜。
巨大的惯性让她无法维持这个高难度动作,身体向前冲去。与此同时,她那只镶满了水钻、在灯光下能闪瞎钛合金狗眼的手机,脱手而出,像一颗出膛的、充满土豪气息的炮弹,在空中划出耀眼的金色弧线……
“哐当!”
精准制导,完美入桶——砸进了不远处一个相对安静的VIP卡座里……的冰桶中。
冰桶里原本镇着的昂贵香槟瓶身一晃,冰水混合着冒泡的香槟液,如同小型喷泉般炸开,劈头盖脸地浇了卡座里唯一坐着的那个人一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南枝还保持着那个尴尬的一字马劈叉终结姿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镶钻手机在混合着香槟的冰水里,顽强地吐了两个细小的泡泡,屏幕像垂死挣扎的病人心电图一样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归于黑暗。
空气凝固了。连震耳的音乐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卡座里的男人,秦玄澈,秦氏集团的活阎王,业界闻风丧胆的工作机器,此刻正顶着一头不断滴水的黑发。
那身据说由意大利老师傅纯手工打造、价值六位数的深灰色西装,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他挺拔的身躯上,昂贵的面料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和未融化的碎冰,滴滴答答,像是在为他奏响一曲倒霉的协奏曲。
他修长的手指间,还捏着一份刚被香槟水渍晕染、字迹变得模糊不清的并购案文件。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来,没有暴怒,没有呵斥,只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那眼神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南枝的咽喉,连周遭躁动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成了冰块。
南枝脑子里的警报声瞬间拉到了最高分贝,堪比世界大战空袭预警。
求生欲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她以堪比武林高手的速度收回劈叉的腿,一个饿虎扑食般的箭步冲过去,整个人几乎扑到卡座的桌子上,手忙脚乱地从冰桶里捞出她那台己经“泡汤”的镶钻手机。
“对不起!对不起!秦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我赔您西装!我赔您文件!”她声音发颤,语无伦次,顺手抓起吧台上的一叠纸巾,疯狂地擦拭着手机,试图把这台“罪魁祸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动作慌乱得如同正在拆除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秦玄澈没有立刻回应,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狼藉的衣衫。他只是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毛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极其专注地擦拭自己脸上的水珠,然后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和从容,也带着一种让南枝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无形压力。
南枝更慌了。手机!关键是手机!它是不是真的壮烈牺牲了?硬件功能还健全吗?这是她未来三个月吃土才换来的啊!
必须立刻测试!对,测试!
她眼角余光猛地瞥见秦玄澈随意放在沙发上的那台平板电脑。平板屏幕还亮着,似乎停留在某个邮件或者文档的界面。蓝牙!测试蓝牙功能最方便!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让她瞬间忽略了所有的礼节和后果。她抓起自己湿漉漉、还在滴水的手机,也顾不上屏幕是否漆黑,就对着平板的方向胡乱按着电源键和音量键,试图强制重启。
“嗡嗡……”手机在她掌心微弱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似乎真的闪烁起一丝微光,出现了模糊的启动界面……好像还有蓝牙配对的提示?
她看不清!屏幕水渍未干,视线也因为紧张而模糊。她只能凭着感觉,用湿滑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滑动、点击。
“叮咚——”
一个清脆、悦耳,在此刻却如同丧钟般的提示音,从秦玄澈的平板电脑里传了出来。
平板的屏幕顶端,清晰地显示出一行小字:
“Ghost 的设备己请求配对。”
(南枝的手机代号叫“Ghost”,因为她觉得自己像幽灵一样在网上冲浪,不留痕迹。)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是一丝微弱的希望升起:配对请求!蓝牙模块没坏!有戏!
那接下来测试文件发送功能!只要能发送文件,就说明核心功能还在!
她凭借肌肉记忆,手指在勉强能看清轮廓的屏幕上疯狂盲操。点开微信!对!微信!她迅速滑动,找到了那个被她置顶的、无比重要的微信群——群名备注是极其嚣张的 【七大洲后援团】 。
里面是她纵横情场(自封的)多年来,筛选出的七位分布在不同领域、堪称“极品”的前男友们,是她无聊时用来回味和与闺蜜吹牛的宝贵谈资。
就发个东西测试一下!发什么好?不管了!随便打几个字!
她手指飞舞,在聊天框里胡乱敲下一行她平时跟闺蜜口嗨时会用的、无伤大雅的虎狼之词。然后,在手机屏幕因为进水短路再次彻底变黑、完全失灵的前一刹那,她用尽毕生力气和手速,猛地按下了“发送”键!
并且,因为屏幕湿滑和过度紧张,她的手指似乎……好像……大概……在那一瞬间,触碰到了屏幕上某个刚刚弹出来的、代表着新连接设备(比如那台平板)的图标……
“咻——”
发送成功的音效(她幻听的)仿佛在耳边响起。
成功……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口提到嗓子眼的气松出去,就听见身后,秦玄澈那边,他那台原本安静显示着邮件的平板电脑,像是被集体夺舍了一样,开始发出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提示音连绵不绝,如同疾风骤雨,瞬间打破了卡座区域诡异的寂静。
南枝整个人僵在原地,从头到脚一片冰凉,一种灭顶的、足以让她社会性死亡一万次的不祥预感,如同深海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秦玄澈那万年不变、仿佛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俊美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疑惑,拿起了那台正在疯狂“歌唱”的平板。
他的目光落在平板的屏幕上。
时间,再一次凝固了。
南枝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
她看到他的瞳孔似乎微微放大,眉宇间凝聚起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紧接着,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被冒犯了的愠怒。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收紧,捏住了平板的边缘。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对南枝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南枝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混合着极度的震惊、一种近乎荒诞的无语,以及一丝压抑着的怒火。
他薄唇微启,用一种近乎梦游般的、带着点不确定的、却又字字清晰的低沉嗓音,缓缓地念出了平板上那条刚刚接收到的消息:
“哥哥……腹肌能滑滑梯吗?”
南枝:“!!!”
她的血液瞬间逆流,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酒吧背景音里那不合时宜的、欢快的动次打次。
她看着秦玄澈,秦玄澈看着她。
两人之间,隔着冰桶的冷气,香槟的余味,以及那条悬浮在空气中、无比清晰、无比社死的灵魂拷问。
南枝的大脑: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立刻移民火星还来得及吗?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她内心宇宙毁灭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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