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裹着玉兰香钻进试衣间，沈知夏站在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抚过婚纱的蕾丝边。这是苏晚设计的“梧桐”主题主纱——拖尾绣满并蒂梧桐叶，裙身用珍珠串成星轨，腰间别着枚青玉锁片，正是陆家传了三代的聘礼。
“太素了。”林疏桐捧着件绣金牡丹的中式礼服进来，“你从小就爱红，这件如何？苏绣的并蒂莲，我让绣娘加了金线，衬得你皮肤更白。”
“妈，我想要简单的。”沈知夏转身，婚纱裙角扫过地面，“就像我们创业时说的，‘双生’要返璞归真。”
“傻丫头。”林疏桐笑着帮她整理头纱，“简单不代表没心意。你看这锁片，是承野奶奶当年给他的长命锁，现在给你当婚饰，多好。”
沈知夏摸了摸腰间的青玉锁，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这是陆承野上周送来的，说“奶奶临终前说，这锁要传给娶‘同心痣’姑娘的孙婿”。此刻锁片贴着心口，像揣着团暖烘烘的火。
选喜糖时，两人在工作室争执起来。沈知夏主张用老宅的桂花糖，装在印着梧桐叶的牛皮纸袋里：“小时候阿承总偷挖我家的糖罐，现在让他给客人发糖，也算因果循环。”
“不行。”陆承野举着盒进口巧克力，“现在年轻人爱尝鲜，巧克力配茶更高级。”
“你懂什么？”沈知夏戳他额头，“我妈说，喜糖要‘有根’——甜的是回忆，不是贵。”
争执声被门铃声打断。苏晚抱着个锦盒进来：“我找到件宝贝！奶奶压箱底的百子被，绣了九十九个小娃娃，说给新人压床用。”她掀开盒盖，枣红缎面上，娃娃们举着“早生贵子”的小旗子，针脚细密得能看清睫毛。
“太好了！”林疏桐接过被子，“当年我结婚，你奶奶也送了我一条，现在传给你们，正好续上。”
陆承野望着百子被，忽然说：“知夏，我们再加个‘双生’元素吧。”他掏出平板，展示设计图，“在床头加对梧桐木雕娃娃，一个拿香膏罐，一个拿药臼，就叫‘承夏’。”
“俗气。”沈知夏嘴上嫌弃，眼里却漾着笑，“不过......我喜欢。”
西月的雨来得缠绵。沈知夏在婚房里整理陪嫁，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林疏桐的手作：从小到大的虎头鞋、绣着“知夏”的肚兜、还有罐陈了十年的桂花蜜。她拿起罐蜜，玻璃罐上还贴着林疏桐的字迹：“给我的小知夏，甜甜蜜蜜过一生。”
“在发什么呆？”陆承野拎着两盒茶叶进来，“我爸选的明前龙井，说婚礼茶歇用这个。”
“妈把陪嫁都收拾好了。”沈知夏指着木箱，“你看，连我三岁时戴的银铃铛都在。”
陆承野蹲下来，轻轻碰了碰铃铛：“小时候你总戴着这个跑，叮当响得像小麻雀。”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补上当年的遗憾。”
打开是枚银铃铛，雕着梧桐叶：“我让人复刻了你三岁时的那枚，婚礼那天，系在你婚纱上。”
沈知夏的眼泪砸在铃铛上。她想起三岁那年，陆承野追着她跑，把她撞进花坛，她哭着摘了银铃铛扔给他：“赔我的！”后来陆承野把铃铛挂在床头，说“等我娶你，再还给你”。
“现在还了。”他替她擦掉眼泪，“连同我的心意。”
婚礼前夜，两家人在老宅聚餐。林疏桐端上佛跳墙，沈柏舟开了瓶陈年茅台，陆廷川抱着吉他弹《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明薇举着拍立得给大家拍照。
“知夏，”林疏桐拉着她的手，“明天你要嫁的，是能把‘双生’扛起来的男人。他熬药时炸了三次锅，改方案时熬了七夜，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沈知夏望向陆承野，他正帮苏晚贴照片墙，“从葡萄架下的小娃娃，到现在，他从未让我失望。”
陆承野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明天，我要在葡萄架下给你戴婚戒。就像小时候，我给你戴糖纸戒指那样。”
“那不一样。”沈知夏耳尖发烫，“这次的戒指......是真的。”
“比真的还真。”陆承野吻了吻她手背，“因为里面有我们二十年的光阴。”
深夜，沈知夏翻出压在箱底的日记本。第一页写着：“九岁，阿承说长大要娶我。”最后一页停在昨天：“明天，我要嫁给他了。”
窗外，梧桐叶在雨里沙沙作响。她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青玉锁，又看了看床头的梧桐木雕娃娃，忽然觉得——
所谓“红妆待嫁”，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盛装。是两家的牵挂，是二十年的陪伴，是把从前的每一个瞬间，都酿成明天的甜。
而明天，她就要和那个从葡萄架下跑来的小男孩，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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